周文安嗯了一声,默然中跟她一起走进厨房,心里却想梁司寒竟可以这么周全,不禁有些动容。
他掀开砂锅锅盖,浓香扑鼻,用汤勺舀了一勺到小碗里,再取了瓷勺尝了尝味道,咸淡正好。
等周文安从厨房出去,就见到客厅坐着个罗远恩,意外地说:你们这么快就从片场回来了?
罗远恩耸肩,叹叹气:梁哥怕家里有事,急了点。他跟他爸说话去了。
他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周文安循着钢琴声走进偏厅,正看到韩蕙真与吨吨坐在琴凳上,两人四手联弹一起玩呢。
韩蕙真还换上了家里的拖鞋,摘掉了手指手腕的首饰,显然是很放松很惬意。
看吨吨玩得开心,周文安便没过去。
他沿着走廊往花园方向去,还没走到露台,就听争执吵架的声音。
改姓怎么了?合情合理!那是我们梁家的长子嫡孙!梁家几代人的家产都是要给他的!
我给我儿子攒了家底,用不着你的钱。
你攒家底,那给谁?那还不是要给姓梁的?现在他跟别人姓,算什么?成什么样子?
不管跟谁姓,骨子里就是我梁司寒的儿子。你少在我这里指手画脚地管这些事。你现在就给我回去,以后也别来,我这儿不欢迎你。
梁司寒!我是你爸!你爸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啊?你什么态度?
你是我爸,可是不代表你说的话我就要听。再说,谁听你的话了?你那边两个小的,听了吗?还不是翅膀一硬就跑了?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反思反思是谁的问题吗?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别以为现在我管不了你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别弄错,不是你你现在管不了,是你当年能管的时候你不想管我。梁司寒说完,微微停顿,而后声色俱厉地道,你跟我怎么说话,我无所谓,但是你要是跟小周面前这么说话,你试试。
周文安听见梁司寒压着怒意的暴躁声音时,为之震慑不已。
他无法揣测他们父子间的情况,但听他们双方说话的语气态度,显然父子关系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如履薄冰。
那他是跟他母亲关系好一些吗?
不过从他母亲的性格与为人处世的态度看来,显然更容易让人亲近一些。
他正站在原地皱眉思考,前面却忽然走进来一个身影。
是跟梁忠年对吼完毕的梁司寒。
周文安局促地低头,眼眸都不知道往哪儿看:那个我
欲要找个合适理由,可脑子一热,什么都想不到,只顾着尴尬和无措了。
他怎么这么没用呢?
懊恼间,周文安忽的落入一个有力温暖的怀抱。
梁司寒紧紧搂着怀里的人,敛去一身锐刺,只剩下满怀柔情:走吧,我们去看吨吨弹钢琴。
第35章
这是一顿丰盛却令人难以消化的热闹晚餐。
当然,吨吨对大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毫无知觉,他一会儿要喝汤,一会儿要吃秋葵。
黏糊糊的秋葵滑不溜丢,他用筷子夹不起来,还不许爸爸帮忙,一定要自己吃。
坐在一旁的韩蕙真笑眯眯地夸他:吨吨真棒,用筷子用得真好。
梁忠年在旁嘀咕:别这么宠孩子,这是小孩儿应该会的。
其他三个大人的眼睛都看向他,他才后知后觉地咳嗽一声:我没说错什么吧?
韩蕙真摇摇头,当做没他这个人,端着汤碗喝汤,笑着对周文安说:小周,汤是你熬的吧?
对。周文安今天第一回煲汤,结果来了这么多人,他这拿不上台面的手艺一下子仿佛要经受某种考验。
忐忑中,却感觉到自己的腿被身旁的男人按了一下,好像是在平息自己的紧张一般。
他不敢看他,默默地领会了这及时雨一般的安抚。
味道真不错,好像放了点药材是不是?韩蕙真品得很细致,见周文安点头,又说,我家里有好些党参、虫草,还有一些上好的海产干货,今天回去我整理整理叫人送过来。
周文安乖乖地道谢。
梁忠年在旁道:不就是海货、中药材,我让人买了送来不就行了?你说的这么讲究。
韩蕙真顶针地道:老梁,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别发表意见,这儿是家里吃饭的饭桌,不是你们集团董事会议,你也不是董事长,放放你的身架子。
你梁忠年气得咬牙,正要说两句,却见小孙子用一种懵懂迷糊又天真可爱的表情望着自己,他顿时消音,看在吨吨面上,今天不跟你争长短。
吨吨终于在筷子和勺子的共同努力下,吃下三块秋葵,这会儿直直看着他好奇地问:爷爷,什么是争长短啊?
周文安怕孩子的问题让梁忠年不高兴了,想阻拦下,可见梁忠年一反常态,笑得和蔼可亲地说:吨吨,就是爷爷跟奶奶说话,没有别的意思。你乖乖吃饭啊,再多喝点汤,乖啊。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吨吨抿着小嘴巴用力点点头,看爷爷对自己笑得亲切,不像刚来时那么凶了,便也对他展颜一笑,表达自己的善意。爷爷也吃菜呀。
他靠在桌沿,想要夹菜,可是手臂太短了,伸着筷子够不到,央求旁边的大人:爸爸,我要给爷爷夹菜,你抱一下我。
周文安仿佛工具人,儿子说什么他做什么,眼下抱起儿子,让他去够菜。
梁忠年喜上眉梢,拿着碟子来接吨吨夹的菜:吨吨真乖,谢谢吨吨。
吨吨嗯嗯地笑着,又给奶奶夹菜:奶奶吃菜菜,这个菜很好吃。
乖孙子,真好。韩蕙真也递过去碟子,还揉了一把圆嘟嘟的小吨吨,跟你爸小时候真的太像了,比你爸还乖还懂事呢。
梁司寒在旁边喝汤,默然不做声。
但周文安很清楚,沉默中的梁司寒才是关系平衡的关键。
韩蕙真吃着菜,关心道:吨吨,你是不是要上幼儿园了?
吨吨闷头吃东西,骤然一停。
完蛋了,为什么这几天大人们都在提到幼儿园?他嘟着小嘴巴,委屈地说:奶奶,吨吨不上幼儿园哦。
那怎么能行呢!
梁忠年刚开口,前妻和大儿子又都盯着他,他自觉尴尬地压低声音,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说错什么了?
韩蕙真道:你是没说错,但你换个语气会不会好点呢?你跟一个孩子这么说话合适么?她转而温柔地问孩子,吨吨是不是想在家里玩啊?过一天去奶奶家玩好不好?奶奶家也有大花园。
梁忠年自讨没趣,心中重重叹气,想跟孙子搭话又挨不上边,好不容易发表意见,没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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