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楚徊对W先生道:去查一下盛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还有他最近的情况,整理一份详细报告给我。
楚徊主动关心什么人,那可真是跟高岭之花下凡差不多,W先生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在楚徊身上闻到八卦的味道,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瞄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问:组长,你对那个盛愿好像格外上心?
这情况明显不对劲,又是亲自去E区安慰又是暗中打听消息的,楚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事出反常必有奸|情啊!
W先生顿时目光灼热。
我答应过他了,会把他送出去。楚徊完全没察觉到下属的吃瓜心理,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低声道:总不能让他这时候就死在E区。
想起那个眼神干净又固执的少年,楚徊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W先生闻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你想在Gen里动手?
当然不是,楚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语气不徐不疾地道:我记得他今年十六了吧?应该很快就会分化出第二性征,Gen从来不会留Omega,到时候会派人把他转移到其他组织,半路上把盛愿截下就好了,举手之劳而已。
盛愿毕竟是个能蹦能跳的大活人,没有人能在Gen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即便是楚徊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只能等盛愿离开基地之后再做打算。
按照以往的惯例,三级Omega分化当天就会被送出Gen的总部,到时候找两个Beta直接到中途截人,把盛愿打包送回家就万事大吉。
楚徊想:只是盛愿的性格太烈了,刚来三天就惹了不少事,希望以后不要再节外生枝。
你怎么知道他会分化成Omega,W先生听了他的计划,一语成谶地说:万一分化成Alpha了呢?
楚徊想起盛愿那张脸,标致地实在不像是Alpha的长相,语气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也是Alpha么?W调笑道。
楚徊长了一张Beta脸,无欲无求的那种,当然不是说他的相貌平庸,就是典型性冷淡的那种风格,不会因为什么虚幻缥缈的信息素吸引而失控,跟Alpha和Omega的设定有点微妙地违和。
楚徊冷冷地刮了W先生一眼。
W先生自觉噤声,知道楚组长最讨厌别人议论他的长相,悄咪咪贴着墙根溜了。
那时候楚徊完全没想盛愿会分化成Alpha的可能性,坐在沙发上继续翻看前几天没看完的那本军事书,半路不知不觉地走了神,心想:不知道到时候他还愿意给我弹琴吗?
那年盛愿十六,楚徊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我不走了。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后来还是发生了许多意外,将楚徊一厢情愿的计划绞了个粉碎:盛愿没有在十六岁分化,居然硬生生往后拖了整整三年,也没有分化成一个软香温玉的Omega。
而最大的意外或许是素来有冷面阎王别称的楚徊居然跟连第二性征都不清楚的盛愿日久生情,有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地下偷|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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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愿到E区的第二个周,凭借不屈不挠的意志力,终于让对面的那个少年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们的门都是钢化玻璃的,能完全看清对面的情况,盛愿对家住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高个子,但是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什么都不干,没事的时候就躺在床上发呆。
被抓到这个地方关起来,对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们来说都是无妄之灾,应该没有人能笑口常开吃嘛嘛香,笼子里也没有能消遣时间的东西,只好日复一日地丧。
玻璃板的隔音效果不赖,盛愿又不是会大喊大叫的人,都是趴在玻璃上对口型说话。
少年盛愿盘腿坐在地上,光洁干净的额头顶着玻璃,慢慢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
盛愿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
对面的人嘴唇一开一合,机械道:可能有两个月了。
我叫盛愿,你叫什么啊?
林停。
盛愿以前远没有后来那么沉默寡言,再加上被关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能找到一个同伴也是慰藉,于是坐在地上跟对面的林停说了一下午的话。
林停今年也是十六岁,三级腺体携带者,未分化,跟盛愿的情况一模一样。
你就没想过逃出去吗?盛愿说。
林停嘴角自嘲般勾了勾,脸上没有任何笑意:逃不出去的。
盛愿以前读过许多书,人家用小勺子都能挖地道,凭什么他不行?他觉得可以从房间里的厕所下手,那里从外面看不见,就算每天往外挖出半米,迟早有一天他会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林停平静地对他说:头顶有监控。
盛愿听了他的话往头顶上一看,天花板的四个角落果然都装了电子眼,无死角地全方位监控,镜片闪着冷冷的蓝光。
盛愿收回了视线,继续琢磨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两个十六岁的男生有许多共同话题,甚至聊起了从前,林停的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意,他被关在这里两个月都不见天日,皮肤有一种久不见光的苍白,笑起来侧颊有两个很明显的酒窝。
两人的家居然都在南区,甚至靠的很近,盛愿知道林停以前喜欢打篮球,学习也很好,三级腺体的优异感是与生俱来的他们确实生下来就高人一等。
可是盛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他们卓越而稀少,就能理直气壮地忘记尊敬、平等与谦卑吗?这难道不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道德品质吗?
而现在或许正是因为三级腺体才给他们的人生带来不期而至的灾祸,又能怪的了谁呢?
毕竟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注】
盛愿看着林停皱眉说:你一定要多吃东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林停轻声缓缓道: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我就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但是又恐惧死亡,每天都浑浑噩噩地活着,食不知味。
刚来的时候我也想一死了之算了,盛愿格外认真地说:可是活下来才有希望啊,我们都有三级腺体,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
林停贴在玻璃上的苍瘦五指慢慢收紧,对盛愿笑了笑。
盛愿,我们可能没有那一天了。
林停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看到了许多黑暗而残酷的东西,他知道分化之后的人都没有再回来,应该是死掉了。
不过这没必要告诉盛愿,现在的状况已经够糟糕了,何必给他再添一分绝望呢,他是那么地想努力活下去。
吃过了晚饭,盛愿躺到了床上,双目无神地怔怔看着天花板,瞳孔逐渐涣散失焦。
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父母了。他们知道自己失踪了一定很担心,会满天满地地找他,这两个周过得应该跟他一样,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少年盛愿鼻腔一酸,闭上眼睛想:好想家啊。
楚徊站在监控室看着E区03房的监控,看见某少年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仔细看好像还在微弱地发颤,他忍不住皱起眉这小崽子又犯什么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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