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徊看起来其实一点不像是坏人,他的五官虽冷,但没有凶恶的邪气,想到这里,盛愿不自觉握紧了手指,垂下眼睫忍气吞声地说:我想离开这里。
楚徊挑了挑眉:所以呢?
盛愿看了楚徊一眼,又不情不愿慢慢吞吞道:请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楚徊感觉这个小逃兵挺有意思的,随手拉过一张椅子,两条长腿交叠坐了下来,语气散漫悠闲道:我为什么要帮你?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盛愿认真回答道:我想离开这里。
楚徊顿了顿,意味不明道: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想离开,不只是你一个人。
盛愿轻声地说:我家人还在等我回去。
楚徊无动于衷,神色冷淡沉静。
盛愿思考许久,又缓缓说:我会弹琴,可以弹给你听。
闻言,楚徊看了盛愿一会儿这位少年的五官还没长开,乌黑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青涩又认真的味道,但是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温润如玉的优雅感,精致又贵气,穿着黑白小西服想必是很好看的。
但是楚徊最喜欢的是这个少年的眼神,这种纯粹、干净的目光现在很难看到了,一尘不染似的。
楚徊想了想,松口道:好吧。
这时正逢外面的人搜查到这间屋子,盛愿不知道能躲到哪里,于是就老老实实站在楚徊的身后,反正楚徊答应过他了。
结果不想楚徊主动单手打开门,直接把盛愿推了出去!
盛愿完全没想到楚徊会当场出尔反尔,猝不及防被他搡出了门外,向前踉跄了几步。
组长!
楚组!
给您添麻烦了!
盛愿刚露面还没站稳,瞬间就被七手八脚按在了地上,膝盖扑通一声巨响,听着就疼,即便如此他还在费力转头看着楚徊,深黑瞳孔死死盯着他:你这个
楚徊一步一步走到盛愿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
说完这句话,楚徊看也不看盛愿,转身就走了,路上背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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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徊以前在Gen有个手下,是他多年培养的心腹,又是一个无名氏,别称W先生。
盛愿被关在E区的第三天,W先生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知道了,这就去处理。
楚徊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W先生换上工作服,匆匆忙忙地说:E区有个三级腺体携带者不肯吃东西,不知道什么毛病,上面让我去处理一下。
楚徊若有所思:E区?
啊。
他懒洋洋起身道:我去吧。
W先生动作一顿,诧异地回头看他上司楚徊的狠和懒一向都是非常出名的,今天吹的哪门子我爱劳动的风?
楚徊却并不解释,披上大衣就走出了门,直接去了E区。
Gen在饮食方面其实并不亏待这些预备役,他们吃的都是豪华员工餐,甚至还营养搭配均衡,每天三菜一汤,一日三餐不重样。
楚徊跟工作员工打听了一下情况,英勇绝食的那位同志果然是盛愿,听说这位倔强的朋友三天不喝水也不吃东西,端进去多少端出来多少,原封不动盛愿的教养很好,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摔碟子砸碗,就是一个人自闭。
楚徊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站姿笔直挺拔有如一束标杆,他的视线隔着透明玻璃板,落到房间里的盛愿身上。
盛愿的嘴唇干裂起皮,没有一丝血色,面颊格外苍白,鼻梁和眉骨高耸,他本来就是偏清瘦型的,这么一瘦就更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比初见时憔悴了许多,看着怪可怜的。
楚徊弯腰把水瓶子拎在手里,推开门走进去。
盛愿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珠沉静深黑。
喝了,楚徊单手拧开瓶盖,微微一扬下巴:或者我不介意帮你喝下去。
盛愿放在床边的手指不由握紧了。
他知道这个强势不讲理的男人一定说到做到,只好动作迟缓地接过楚徊手里的瓶子,喝了三两口。
水流刮过干渴的食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楚徊倒是觉得有点意外,他以为盛愿会奋起反抗泼他一身。
他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伸手递到少年的唇边W先生如果在这里,那恐怕眼珠子都要惊的掉下来,因为楚徊一向是不怎么在意别人死活的人。
盛愿却不领情,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楚徊直接不由分说把巧克力塞进了他的嘴里。
楚徊坐到床边,不冷不热地问:听说你一直不吃东西,跟谁闹脾气呢?
盛愿看也不看他,往一边挪了挪,坐到了墙角,不跟他说话楚徊这时候在他心里的定位是让人讨厌的死骗子,好感值一路low到地心。
闹绝食的人不止你一个,有很多人刚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吃,你现在玩的伎俩都是别人剩下的。楚徊乌黑瞳孔紧紧盯着他,带着很浓重的压迫感,他轻声道:你想知道那个前车之鉴后来的下场吗?
盛愿沉默着一言不发,唇角不由自主绷的很紧,巧克力在舌尖慢慢融化,蕴在味蕾上,甜腻地发苦。
楚徊语气无波无澜继续道:他的脊椎被敲碎了,从脖子以下高位截瘫,除了眼珠之外浑身上下哪儿都动不了,直接往胃里通了一根管子,直到三个月后他分化成Alpha,然后他死了。
盛愿的心脏轻微一颤。
如果你想跟他一样的下场,就继续在这里不吃不喝,很快就有人会来处理你。
那时的盛愿到底才十六岁,毕竟是个没经历过风浪与危险的少年,不要命的一腔孤勇只是暂时性的,面对死亡还是会感到惊慌与恐惧。
而比起死亡,他更不想变成楚徊说的那样,连最基本的自由都丧失了。
盛愿握紧了双拳,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牙关不住轻微颤抖,咯咯作响,眼眶渐渐红了。
这里没有你的家人,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无理取闹和廉价的眼泪心疼,楚徊冷漠地看着他,近乎有些残酷地说:不要总是不自量力,Gen的耐心有限。
说完他深深看了盛愿一眼,起身就走。
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
身后传来少年清亮沉定的声音:迟早有一天。
楚徊背对着他,听到这番豪言壮语,不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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