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影款款而来,门被叩响,有女人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公子可还在?
林音立刻推推岚青,我点的姑娘来了,岚校尉,你离去的时候当心些。
她眼中的关怀倒也不像是虚情假意,岚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林音已经起身准备开门,门闩刚打开,岚青便跃出窗外,只留下开合的窗扇,在夜风中吱呀地动着。
花娘推门进来时,便见窗子大开着,想着拴上的门,心中疑窦不已。
她刚踏进来,林音便又将门牢牢关好,转身示意方影阖上窗子。
花娘警惕地四下打量着屋中,林音解释道,这屋内的香气浓郁了些,姑娘一直不来,我家兄弟受不住,又难受得紧,便通了通风,小娘子莫怪。
方影怀疑姑娘带他来便是让他来承受一切的。
听得解释,花娘落落大方地坐下,甚至还招呼方影,那位公子不落座吗?站着作甚?
方影却只站在墙角,坚定地摆了摆手。
林音盯着她瞧了几眼,想着烟翠楼的头牌当真是名不虚传,这般雪肤花貌、十指纤纤,怪不得惹得上京城中的贵家公子念念不忘、流连忘返。
花娘笑着给林音斟茶,这位姑娘女扮男装,且重金点了奴家,究竟是为着何事?
林音见她瞧了出来,心里暗骂岚青是个不开眼的,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道,我是来与姑娘做交易的。
花娘审视着她,花娘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姑娘怕不是寻错人了。
我可以帮你逃离孙家的掌控。
花娘愣了一下,又问道,姑娘是何人?
你且不用管我是何人,你只需要知晓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花娘垂了垂眸,条件是甚么?
林音也斟了杯茶,递给花娘,我要邓伏南听我的。
花娘捏住茶杯的手颤了颤,邓先生不过是花娘的众多恩客之一,花娘在他的心中怕是没有那般多的分量。
林音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放在花娘面前,这是我的诚意,我知晓你是调香高手,这是间香行,便在东大街的旺市,这铺子,我送你。你在邓伏南心中的分量你应当清楚得很,你是想让邓伏南为了将你赎出,一辈子做沈策的一条狗,还是凭借他的治世之才考个功名,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呢?
花娘低头看了眼地契,手颤得更加厉害,抬眼看向林音,你究竟是何人?
这铺子是谁家的产业,你让邓伏南查查便知,我不打算隐瞒于你,便是真心诚意地与你做交易,你不妨将此事告知邓先生。若他同意,三日后的巳时我便在这间铺子等他,过时不候。
林音说完起身,唤了方影便走,方影已经听傻了,怔了怔才跟上去,行至房门处,林音又回身道,是嫁于心爱之人做正房妻子,相夫教子,举案齐眉,自己也有份正经营生做,还是留在烟翠楼这销金窟,假意迎合权势之人,为孙家卖命,便在你的思虑之间。
花娘站起身,径直迎向林音的眼眸,姑娘打算如何将花娘救出?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孙家若倒了,烟翠楼又能好上几日呢?
孙家乃上京百年世家,又出了中宫皇后,岂会是姑娘说倒便能倒的?
今夜烟翠楼大乱,那般多壮汉在后院寻人,想来有甚么秘密是守不住了,这秘密,姑娘或许并不知晓,我却是知的林音微微笑着,我言尽于此,信不信便由姑娘。
林音拉开门闩的那瞬,花娘上前拦住她,姑娘想要邓先生做甚么?
我帮你搞垮孙家,他帮我搞垮沈策。我们各取所需,如何?
花娘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愫,侧身让开,林音拉开门,轻轻道,三日后巳时,是你和邓先生唯一的机会。
林音负手下楼,在拐角碰上了桑妈妈,桑妈妈疑惑道,二位公子,这般快便走了?
花了那么多银子,不缠绵半宿,这便走了?
林音不在意地答,我这兄弟不行,可惜了那般好看的小娘子。
方影:
姑娘带他来,确实是让他承受一切的。
走离了烟翠楼好远,方影才抱怨道,姑娘以后要与恩人私会,莫要再选在花楼了,也莫要再带属下了。
他脑子转得慢,也不知姑娘到底病好了还是没好,总觉得姑娘似乎是正常的,行为举止却又十分不正常。
林音问道,后院的那群人在找甚么?
方影边说边撇嘴,在找一个男人,搜遍了整个烟翠楼也未寻到,桑妈妈气得很,说若是坏了大事,他们一个也别想活,还打了领头人一耳光,可响了。
呃方影说着,想起恩人一身夜行衣,低声问林音,恩人该不会就是他们要寻得人吧?
林音看向他的眼神颇有些无奈,她这个侍卫,以前瞧着挺聪明的。
姑娘是如何得知花娘的,又为何要搞垮安王?
方影着实不太懂姑娘到底要做甚么。
我有我的盘算,事态明朗之后我自会同你说,此事先不要同父亲讲。
哦
又走了一阵,方影又问道,他们为何要抓恩人,恩人在这楼里吃白食了不成?
呃林音不想理他了。
刚走到侯府后门的小巷子,转过弯便看得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色流转,洒了他一身清华。
林音似料到还能再碰上他一般,并未如方影般惊讶,只是站定,冲他笑了笑。
他仍旧一身玄色夜行衣,缓缓行至她和方影面前,借你家姑娘一炷香的时间。
哦方影立刻退至一边。
他今夜就是多余的。
方才烟翠楼一别,你可是舍不得我?
面前的姑娘巧笑倩兮,岚青再次撇开视线,烟翠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全知道林音毫不避讳地看向他,你便是在查烟翠楼不正当的男女交易,是么?
能知晓这般多烟翠楼的事情,她还要谢谢沈策。
烟翠楼是京中最大的女馆儿,背后却是孙家在操控把持。
外人也只知晓烟翠楼开了女馆儿,却不知在后院还养着一处男馆儿,只是他们挑养的男倌形貌娇柔,极似女人,着女人衣服,平日只唱曲不接客,并未引起重视。
烟翠楼靠着女馆儿的姑娘吊着朝中政客、世家大族,偶在床帏间探听一些消息。
后院的男馆儿却是在做不正当的交易,为了满足京官中迫切求子的夫人和姨娘,待她们易受孕之日,来与男倌索欢。
如此一来,烟翠楼男女通吃,不仅拿捏住了官员,还拿捏住了官员家眷。
是以,孙家总能轻易避开朝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在陛下下手之前迅速躲开。
不论是男倌还是女倌,入了烟翠楼,便要死在烟翠楼。
邓伏南素有赛诸葛之称,在上京城中颇负盛名,只可惜此人不爱功名,只爱美人。
他有个相好是烟翠楼的头牌花娘,才情颇高,他便别无他愿,只想将花娘赎出来,娶之为妻,二人好好过日子。
因有孙家坐镇,烟翠楼不可能放任何一个姑娘出楼去,花娘也是断然赎不出来的。
邓伏南祖上三代又都是教书的,家教极严,定然不会许他纳一青楼女子,邓家老爷知晓他流连青楼更是断了他的花销,只让他一心科考。
沈策寻到了邓伏南,与他说了烟翠楼与孙家见不得人的勾当,允诺邓伏南待他得到储君之位,便办了孙家,为花娘脱奴籍,变回良家子的身份。邓伏南这才投入沈策门下,尽心扶持于他。
孙家横行多年,毫不知收敛,圣上早就生了办孙家之意,只是一直抓不住把柄。
自打沈策将父亲陷害,或许他觉得自己已经高忱无忧,储君之位唾手可得,再不需要孙家帮扶,且实难忍受孙家对他的控制,是以头一桩大事便是彻查了烟翠楼,重办了孙家,将孙家连根拔除,孙皇后被废,在圣上面前更是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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