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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嘘菊(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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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催促窦瑜起床了,扯起被子往她身上盖,还要遮起床帐,像是要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

窦瑜无奈,却也没有笑谈的心思,拍拍佰娘的手,安抚道:你紧张过头了,佰娘。

圣旨上说得很明白,命善兰琼着盛装、坐喜车出城,嫁给兵临城下的大军首领赵野。大周习俗乃黄昏时分迎亲,可赵野等不及,皇宫中派下的送亲使者巳时就会来府上接人。

窦瑜并不是以德报怨之人,说实话她不喜善兰琼。母亲的偏爱不算什么,但解药之事确实是她心中一个难解的结扣,自己险些死在这件事上,且表哥出征,身上的伤都不知是否会有碍所以她从不肯顺母亲和祖母的意,与善兰琼姐妹相称,只当是陌生人。

但即便今日之祸与她并无干系,赵野直接打到了城门口,圣上为求和同意了他所有的要求,才得以护住城内百姓的平安。善兰琼的出嫁,实则是被上位者牺牲,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大周人都笑不出来吧。

窦瑜叹了一口气。

可徐月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善兰琼出嫁?天将明时执意再次入宫,负责看守窦宅的士兵不敢拦她,但也抽调了几人以护送她进宫的名义紧紧跟随左右。

徐月深知圣上的铁石心肠,不再做无用功,这一回直奔太后寝宫,想请她出面转圜。太后起先不想见她,但亲生女儿跪在宫殿外字字泣血,可怜至极,她也实在心疼。

到底还是见了。

徐月一进来便泪如雨下,像年幼时那样伏在她膝头,哭得直不起身。太后轻轻摸着她的发顶,开解道:不过是个义女罢了!就算是亲女儿,事关国家安危,也万万救不得啊。

奉都城中美人如云,随便找一个来代替便好!可以找一个贵女徐月语无伦次,急切地说着,封她做郡主,不不不,封为公主!

太后无奈道:快快收回这荒唐的话!你想得倒是容易。若换人被发现了,激怒赵野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个善兰琼,而置城中所有百姓不顾吧!

清楚女儿的脾气,生怕她任性妄为,太后的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你真敢这么做,到时赵野怒起攻城,你就是徐家的罪人!

徐月哭得愈加凶狠。

回去吧。太后头痛欲裂,将她强硬自膝上扶起,显然无法被徐月的眼泪打动,也的确是束手无策。

徐月被请出了太后寝宫,精神恍惚地登上马车,自宫中归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合着眼倚靠车厢壁,交错的泪痕布满苍白无妆的脸,既痛且恨地想着:多年前赵野侮辱她,如今又要强占她的女儿!

赵野

她猛然睁开眼。

阿瑜。

她眼中的残泪仿佛凝作了冰,弥漫着透骨的寒意。

马车载着徐月回到了窦家。下车后她见府门内外红绸装点,喜灯高悬,身体不停颤抖着,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原地思索半晌,径直朝窦瑜的院子去了。

窦瑜没想到母亲会过来。

佰娘如临大敌,似乎感受到了长公主驾临来者不善。但其实徐月进门后,面上的神情堪称慈爱。

这种慈爱在窦家今日的境况之下,难免透着诡异。

红肿的双眼昭示着她的哀伤。她也没有刻意避着佰娘和云宁这两个寸步不离窦瑜的下人,只将窦瑜拉到屏风后,声音微颤地请求她去见一见善兰琼。

从前母亲不敢说,是因为这样奇异的事很难令人接受如今兰琼就要被强送出城,嫁给大周的敌人,母亲不想再瞒你。

窦瑜缓缓自她手中收回自己的手,神色冷漠。

徐月似乎不觉,继续一边流泪一边说:阿琦自善家娘子的身上复生,她是你的亲姐姐!当年弥留之时,她还念着你,临终的心愿就是将你找回来,怕你流落在外吃苦。攀玉正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才会去通州将你带回来,险些连命都没了。

她说得动情,提到过去的窦琦,窦瑜微有触动,但还不至于和她一样潸然泪下,抱头痛哭,更多则是感到意外。

借体还魂这种事,她只在话本上见到过。但联系起母亲对善兰琼的莫名偏爱,确实也有几分可信。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太过思念亡女,强行编造出这样的复生奇事,以寻求自我安慰。

去劝劝她好么?她自昨夜就闭门不出,不肯见任何人。徐月动之以情。

我与她并无太多接触。她连您都不肯见,又怎么会见我。窦瑜垂眼,母亲还是请回吧。

见窦瑜冷漠,徐月怔了怔,喃喃道:满城百姓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便不是命吗?她从来良善,也许是甘愿为大周的存亡牺牲自己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狭隘了。

说完她落寞转身。

窦瑜一言不发,任由她离开。之所以没有被说动,一来,善兰琼今日的凄惨之处无人能切身体会,任何劝解都如局外人高高在上的空话,难道跑去劝她认命吗?那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二来,她谨记郭素留给自己的提醒,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相信窦家人,一个字都不能相信,包括她的祖母和母亲。

等徐月走了,佰娘绕过屏风,一脸担忧地望着窦瑜。

而窦瑜心情不佳,坐到床边发呆。

巳时就要到了,隐隐能听到前院的爆竹声。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忽然传进来一声惊叫,吓得正在房中静静陪着窦瑜的佰娘打了个哆嗦。推门出去看,才发现是河翠不当心,竟端着水盆撞上了院中的云宁,洒了他一身的水。

天气还冷着,云宁的冬衣都被浸透了,佰娘忙催促他回房换衣裳,可别受了寒。

河翠一脸歉疚地跟在他身后,追着他小声道歉。这丫头对云宁颇有好感,佰娘心知肚明。两人这么打了个岔,她心中笼着的不安也微微消散,嘴边露出促狭的笑意。

等云宁换好衣裳打开房门,正要回到院子里去,就见河翠背对他蹲在门口,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河翠站起身,怯懦着问:没事吧?

云宁摇摇头。

他牢记郭素的话,对窦家人异常警惕,即便是面对窦瑜院子里的下人也寡言少语,有时连理都不理。一开始也从不理会河翠,耐不住她总缠上来。

河翠不嫌弃他说话时的声音难听,也不害怕他整日遮面。他的态度渐渐软化,至少肯搭理她了。但也只是偶尔回应两句。

别的侍女都害怕云宁,佰娘就常指派河翠给云宁送东西,一来二去,两人更加熟悉。

河翠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打开油纸后摊在手上,递到他面前:喏,知道你爱吃甜食。就当是我与你赔罪。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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