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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嘘菊(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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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素却不再用力了。他的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手指先是轻轻蜷了一下,才伸出去摸胡王升怀中人那只露在大红色喜服外的残破的右手。

相触前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慢慢地、坚定地将手掌翻过来仔细查看。

呼吸由重转轻。

他又摸了摸这个人的手腕,再将盖头撩开,从那张血肉翻开的脸上找到几乎难以辨清的五官,堵塞在胸中的一口郁气这才彻底消散了。

做谢述时也好,做郭素时也好,他曾在战场的数度危急时刻中死里逃生,竟都没有如这次一样,令他油然而生类似劫后余生的喜悦。

郭素的嘴角轻翘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握枪的手,复又冷然望着胡王升。或许是急火攻心,也或许是胡王升根本就不了解窦瑜,才会认不出她。

这具女尸一定不是阿瑜。

郭素无比肯定。

他想,阿瑜此刻一定还在赵野手中,只是如何才能将她平平安安地找回来,还要再好好想想办法。王射风的援军来得迟,等奉都城的距离足以落进他们视野之内的时候,赵野和乞也夏早就跑没影儿了。

想再见赵野,势必要先离开奉都城。

胡王升紧紧抱着窦瑜,靠着案台慢慢滑坐向地面。

上一次只是被郭素扣按在马车门边手臂脱了臼,养了好几日,这一次直接见血了。胡王升双目失神,自嘲地笑了笑。他定了定神,视线从郭素的脸上缓缓划过,又艰难地侧过头去看司礼。

堂中的司礼本就害怕不已,现在又被这场惊变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两股战战,汗如雨下,发觉自己被胡王升专注的视线盯着,恨不能将整个身体都龟缩起来。

胡王升却只是轻声对他说:礼还未成。继续。

继继继继续?司礼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的成亲场面?抢婚少见,可也不是没有,但他确实没见过赶来闹事的人身后还带着兵,手里提着长\枪,刚一见面就一把将新郎往案台上钉的场面

而且争夺的新娘还是个死人

司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说话,可小心翼翼地觑了觑眉眼冷肃的郭素,反复张了张嘴,几次努力也说不出那句夫妻对拜来,为难得都快要哭了:您这您这也拜不了啊。

身上插着一柄枪,怕是起身都不能了吧。

窦益见胡王升还在挑衅,朝他低斥道: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实际上胡王升并没有挑衅郭素的意思,与窦瑜拜天地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仅仅是想礼成而已。

前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中其他的胡家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武公侯的长子胡王秉闻讯后即刻带上府内私兵匆匆忙忙赶来,抱着袍摆登上台阶,冲入前堂后立刻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厉声大喝道:郭素!

武公侯府自高祖时就受默许,在府中养了几百私兵,到这一辈规模更大,足有七百余勇士,尽管未全数带来,两相对峙,肃杀的氛围也顿时充盈了整座宅邸。

只是私兵与青云骑相比,那便远远不够看了。

郭素笔直地站立堂中,随意向胡王秉一瞥。

胡王秉先是叱骂郭素擅闯府宅。

然而今日胡王升为了与窦瑜成婚,特意下令,不许阻拦任何观礼者,郭素这才带着青云骑自正门直入。

胡王秉见到弟弟此刻的惨状,倒吸一口冷气,对郭素说:你实在欺人太甚!今日之事,我势必要状告到御前!

郭素却全然不惧他的威胁,只是说:胡大人兼送亲之责,却将庆云郡主送出了城。正好,他的罪过也一并让圣上裁断吧。

他连拱手礼都不屑朝胡家人做了,冷声命身后的人将窦瑜连同徐月、善兰琼一道带走。青云骑依命行事。

胡王秉巴不得郭素将这尸首远远带走,以免弟弟真的和一个死人拜堂成亲了。且因为也认出了青云骑,难免投鼠忌器,几番犹豫到底还是没有阻拦他们离开。

见窦瑜要被带走,胡王升踉跄作势起身,情急之下呛出一口血沫来,慌忙以手抹去了,阻拦郭素:礼还未成

郭素置若罔闻,径直向堂外走。

将她还给我!胡王升行动受限,抬手握住深深陷入自己肩上的枪头,却已经痛到脱力,拔不出来,身体摇摆了几下险些摔倒。

胡王秉急忙上前搀扶住弟弟,见他脸色白得不成样子,疼得满脸虚汗,灌铅一般的双腿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即使被人扶着还是不停往下滑,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又是何苦啊!

大声命令慌张的下人:快去请大夫!

窦益追着郭素出了武公侯府,在门口用力扯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停,皱眉小声道: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方才的作为,胡王秉参你一本,就能将你的官职从头撸到脚。这可是你拿命搏出来的位子,无家世背景的人在军中想往上爬有多难,你比我更清楚!

郭素不言,拂开他的手,又将衣袖扯平。

窦益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头艰涩地说:阿瑜死了,我也很难过。

郭素抬眼看他,眉眼间浮起讥诮:难过?说完短促地轻笑了一声。

听得这声笑,窦益仿佛被扒掉了皮一样难堪。他面色涨红,哑了好半晌,才丧气不已地说:我知道你待阿瑜向来很好,比我更像她的亲兄长我这个兄长其实做得很不称职。当初你将立功的机会让给我,又让我去向圣上讨一个恩典,才能提前放窦瑜回家

郭素打断他,静静道:不是我对她好,而是你们窦家对她太差。

他语气认真至极,说完后定定看着窦益,神色依然讥讽:投生做你们窦家的人,当真是她的劫难。

见窦益无可辩驳,郭素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深,悠悠道:走吧。让我再去瞧瞧你们窦家人的各种嘴脸。

这一次出征归来,窦益觉得自己更加不认识郭素了。

很早之前他对郭素的印象是沉默、孱弱,如同一道不爱见阳光的阴郁的影子。后来在军中一起共事又一同出征,因他机敏过人、总有奇招而对他刮目相看,以为他内敛温和,不爱争功。直到今日才见识了他性格中格外狠厉无情的一面。

他方才是真的以为郭素会把胡王升杀了。

郭素没有给徐月及善兰琼额外寻来马车或是可以骑乘的马匹,而是让她们坠在马后徒步前行。

窦益不忍且震惊:你当真活够了吧长公主纵然犯下天大的过错,那也代表了皇家的颜面。你让她如此徒步走回窦家,经受百姓的指点,要是让圣上和太后知道了,全家都要被你牵连进去!

皇家的脸面郭素喃喃念了一句。

他翻身上马,扯紧马缰带头离开,不再发一言,直接将窦益扔在了原地。

窦家与胡家相隔的距离倒是不算远。

然而今日在武公侯府外看热闹的百姓迟迟不肯散,徘徊多时,此刻都还没有离开。郭素带人出来的时候,他们围成的一个半圈顿时散成了一线,只因他与紧随其后的青云骑压迫感过强,令普通平民望而生畏。

又见平日里只能抬头仰望的,坐在高高车驾中的长公主,正形容狼狈地跟在马后踉踉跄跄地走,俱是唏嘘不已。

待看到了善兰琼,有妇人曾见过她,高声说:善兰琼果真没有被送出城!虽剪了头发,可那模样分明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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