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曼觉察到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趁父亲还没有彻底发怒,连忙用力将妹妹拉了出去。
一路往回廊上走,见四处无人江静曼才严肃地问:到底是不是你?
妹妹从小就爱捉弄江勤书,但这两次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不是他们家能承受得起的。
江朝玉眼中还含着泪,胸口起伏,不过面对亲姐姐还是没有说气话,委屈道:这次真不是我!
她确实动过这样的心思,试图让郭家人得知江勤书养了个和秦珠极像的外室,但身边的婢女劝她说那郭素可不是好招惹的,头一次算是放过了江家,没真伤江勤书的筋骨,若再来一回可就说不准了。
江勤书到底是江家人,郭素要是迁怒,整个江家都落不到好。她这才歇了心思。
如今也算是印证了婢女的猜测。
江静曼叹气:父亲若要我嫁那郭素,嫁就是了!无须你这样为我出头!她心里很清楚,妹妹恨姨母劝说父亲把她卖给郭家,好能攀上高枝,为江家的未来铺路。
江朝玉吸吸鼻子,迟疑着说:我见过郭素了,他凭样貌倒也配得上姐姐。只是上一回极不给咱们家面子,我有些怕他,哪里还敢再去招惹?
江静曼听出妹妹的语气明显有变化,似乎怨气中夹杂了不甘。她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劝说道:父亲肯定又要去登门赔罪。既然大哥被放回了家,事情应也不会更糟了,这几日你别去他和父亲面前讨嫌,自行在院中禁足吧。
正如江静曼猜测的那样,江围知道儿子是因何受伤之后,顾不上责骂他,先换了衣裳坐上马车去找郭素请罪。
到了郭素面前,汗水已经湿了他背后的衣裳。
令郎行事不检,闹出这些风波来。你这个做父亲的认为当如何平息此事呢?
江围一听郭素这句话,惶恐不安地请他饶过庶子一命。
郭素喝着茶,漫不经心道:我要是真要他死,今日被抬回江家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江围抬手擦汗,儿子被打断了一条胳膊,自己非但不敢责怪罪魁祸首,还要谢他网开一面。毕竟对于掌兵马大权的兵马使来说,他们江家确实如蝼蚁一般,随意便可被碾死。
既然是你们江家人闹出来的事,那便由你们江家来处理,不算为难吧?
江围自然无所不应,应下后在原地踟蹰。
送客吧。郭素对管家道。
说完便先行起身走了。
而江围如蒙大赦,不敢再多留,对着郭素的背影深深施礼后几乎是逃出门去。
江围原本以为是自家女儿闹出的事,回去后左右为难,既做不到大义灭亲,又不敢找替罪羊糊弄郭素。
一边大力派人调查,一边发愁不已,头发都不知揪掉了多少。
郭素嫌江家办事慢,两日后大发慈悲找人暗示江围,指出散布消息的主使者乃是潘家的小儿子,潘龄。
潘龄与江勤书有仇,过去便针锋相对,最近还曾大打出手。本以为这是个借刀杀人的妙计,可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事情到底还是败露了,引火上身。
隔日,窦瑜听说郡中潘家的小儿子被人扒了裤子,于夜里吊在长街的一根高杆之上,直到天明时分才被人救下。
这一消息迅速压过了之前的传言。毕竟江勤书的那桩艳闻只算得上道听途说,还无机会验证,说上一两天众人也就没了兴致,而潘龄光溜溜的两条大白腿可是全郡不知多少人亲眼所见的。
那潘龄素来风雅,极好面子,上一次和江勤书打架不慎被抓破了脸,都几日不曾出门在人前走动,这一回可是丢了大人。
同一日。
管家有事来向郭大人禀报,见主子们还在用饭便驻足门边,想等到大人出门后再与他讲,饭后秦风海却将人留下说话。
闲谈片刻,郭素留意到管家有事要说,直接唤他进门。
有何事要报?
管家刚要凑近郭素耳边,郭素却见旁边坐着的阿瑜一脸好奇,摆手示意管家无须近身,有什么事讲出来便好。
管家立刻收回迈出的脚,站在原地道:江勤书死了。
窦瑜意外。
虽然因为外面的传言她对这个江勤书印象更差了,可乍然听闻一个曾见过的,活生生的人没了,也觉得怪吓人的。
秦风海同样没有料到江勤书会是这种下场,他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郭素,眼中分明写着:你就直接把人处理掉了?
郭素与秦风海对视后又看向管家,问:死了?怎么死的?
总不至于是被吓死的吧。
秦风海觉得他装模作样,认准了这便是他之前说的处理。心道:这小子的手段竟比自己年轻时候还狠呐。
管家轻声答:虐杀。
他这是与人结仇了么?窦瑜问。
管家道:江勤书在外常与人有摩擦,可那都是些小仇,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第71章相处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书拿了
江家家主唯一的儿子遇害,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江勤书断了手臂在家中养伤,结果离奇地惨死家中,这件事官府也介入了其中,仍迟迟没能抓住凶手。
这段时间街上常有官兵跑动,因怕窦瑜被冲撞了,佰娘等人都不愿她出门。
窦瑜在院子里又一连憋闷了好几日。
早上阳光还算好,午后天气却有些阴沉。她嫌弃屋中光的线不够,让下人将桌案搬到了院子里,好能坐在院中品茶读书。
正看得入迷,不知今夕何夕时,树上忽然掉下来了一团黑影。
窦瑜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绕过书案凑近去看,发现掉落的原来是一只麻雀。小小麻雀的才有手心大小,羽毛已经长全了,居然还不会飞。她蹲下来把它拢进手心,托了起来。
它趴在她手里啾啾地叫着,呆头呆脑,十分可爱。
她捧着小麻雀,仰着头绕树转了小半圈,很快便找到了高高的枝杈间隐匿于叶中的鸟窝。之前便知道自己院子里的这棵大树上有鸟筑了巢。佰娘还说鸟儿肯在此地筑巢代表着祥瑞盈宅,是好兆头,不许下人打扰。
陪在她身边的婢女看出了她的打算,道:奴婢这便去叫下人拿梯子过来,将这小东西送上去。
窦瑜估摸着树枝到地面的距离,觉得爬上去再容易不过了,叫住婢女,说:何至于那么麻烦,我自己便能送上去。
说完将手中的麻雀交给了婢女。
婢女想要阻拦她,可她已经走到了树前,二话不说便将裙摆捞起,探长手臂握住了一条比略粗些的树杈,使力试探了它的坚硬程度,然后踩着粗糙的树干借力向树上攀爬。
她的动作算得上矫健了,脚一踩手臂一拉,整个人就坐在了距地面不足一人高的树枝上,坐稳后朝婢女伸手:给我吧。
婢女已经被吓傻了,一边举高手臂,一边战战兢兢提醒道:您可仔细些!若叫您受了伤,佰娘定会责骂奴婢的。
这才多高啊?窦瑜很小时候就会翻墙爬树了,对这点高度嗤之以鼻。她慢慢站起身,躲过交错的枝桠,垫脚将麻雀小心翼翼地放回巢中。
这棵树长势茂盛,枝干又粗又结实,完全支撑得起她细瘦的身体。反正爬都爬了,她索性灵巧地在枝叶间钻过,提脚往更高处攀。
站得高,能越过院墙看得很远,若再爬得高些,怕是整座府邸都能收入眼中了。
婢女急得直跺脚。没想到娘子玩心大起,胆子居然这么大。
窦瑜在奉都城内被约束了几年,把性子都快磨平了,如今来了云水郡,性子野回去了不少。她贪恋广阔的视野和高处的微风,迟迟不想下去。
茂娘一进院中便看到了树上的窦瑜,慌忙地跑到树下,抬头花容失色道:小祖宗,您这是在做什么?怎能爬这么高!
说完又催促婢女去取梯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