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灌进去的另外小半盏,洒了她一脖子,湿漉漉滚进衣襟内。
徐寿握着空盏后退了两步。
晦暗不明的眼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的善兰琼。
约莫小半刻的工夫,她脸上逐渐泛起潮红,开始不断抬手拉扯衣领,头也左右摇摆,表情难安,若单单是醉酒,绝不至于如此丑态百出。
胡王升走近,捏着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提起来。而她神思迷蒙,还试图往他身上贴,寻找他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不耐烦地将她扯开,甩向一边。
这种脏东西,你也敢骗我给她用?见她又试图向自己脚边凑,胡王升命属下将她提出去,泼些冷水令她清醒过来。
属下刚应了声是,还没等靠近善兰琼身前,全部骤然变了脸色,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
善兰琼在混沌间忽感鼻腔一热,懵懂垂首,见几点血水砸落在了裙摆上,很快渗入了衣料之中。她保持着箕踞坐姿,裙面上的血痕越来越多,滴滴答答的血不断从她鼻中落下。
胡王升微微睁大了眼。
五脏六腑间绵密的疼痛盖过了体内那股剧烈痒意,令善兰琼的灵台逐渐清明起来,怔怔抬手摸了摸鼻下。
只摸到一手黏腻的鲜红。
她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慢慢抬起头,也看不清对面胡王升的脸,视野之内一片血红。
喉头也随之一腥。
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直接抽掉了骨头一般,睁着眼,软软侧躺到了地上。
胡王升在原地呆站许久,看着无声卧在地面的善兰琼,眼睛凝滞地转动了一下,缓慢抬头望向徐寿。
徐寿仿佛是被吓到了,喉间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胡王升小声道:她她居然如此蛇蝎心肠!给你的竟是毒/药!
第82章归来披着避雨的油衣,英挺的眉目沾染
家中重要事务都会经窦瑜的耳。管家牢牢记得大人的吩咐,除去一些繁杂琐事,皆要向家中娘子禀明,所以今日近午时又过来了。
一来二去,佰娘也与他相熟了,还喊他进院中吃新做好的点心。
管家得了一小匣子,抱在怀里,道:那位王旦王大人的小妾不知为何丢失了,来向咱们借些人手,帮忙寻找。
可报官了?窦瑜问。
报过了,找了两日都没能找到人。应当也是走投无路,这才来向咱们府上求援。管家唏嘘道,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听说那妾室身边跟着的下人找到了,只不过都没了性命
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便多借他们些人手吧。窦瑜想起之前在宅中的那次偶遇,一转眼又听闻她失踪,催管家速去调派人手。
等管家走后,佰娘忧心地说是不是郡中近些天不太平,还是少出门为好。
府上安全得很,每日都能见到巡逻的侍卫队伍。起初佰娘等婢女撞见了还会害怕,如今看了只觉得安稳。
希望平安无事吧。窦瑜叹了一句,站起身,按照之前的安排,准备去祖父院中坐一坐。今日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份点心,就是为了也送去给祖父尝鲜。
她将婢女装好的点心匣子带上,刚进入祖父院中,祖父一见到她便朝她招了招手,道:正准备派人去叫你。珠珠,你过来坐。
说完又命院子里的下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卓伯。
窦瑜觉得莫名,走过去坐下,道:祖父是有话要同我说?
秦风海道:咱们祖孙二人闲聊几句还不行么?
窦瑜才不信:闲聊至于将其余人都赶出去么?
秦风海没有回应,又让卓伯去找棋盘来,来来来,咱们祖孙手谈一局。
卓伯欲言又止,知道秦风海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还是没有多嘴,将棋盘为两人摆好了。
窦瑜在棋奁中翻弄两下,笑道:咱们俩哪里会下这个?
你小时候我还教过你!
窦瑜笑着摇头,得了吧。您自己都学得一团糟,也只教会我在棋盘上用棋子摆画。
可祖父还是执意要拉自己认真地下一局,窦瑜无奈应下了,不过还没走几步,见自己胡乱落子祖父也不阻拦,就知道祖父是有别的意图。
她用手指敲了敲棋盘,直话直说道:有什么话您就讲吧。
秦风海已经在肚子里酝酿了半晌,将手里的棋子扔回奁中,捡了个话头从好几日前说起,讲他前些天在街上遇到惊马,险些被马撞了。
怎么无人告诉我?窦瑜脸色顿时就变了,从榻上支起身体,越过矮几去拉祖父的衣袖,可有哪里受了伤?
这不是重点!秦风海摆摆手。
那日他连磕碰都没有,当时情况虽危急,好在有一少年郎勒马救下了他。少年郎做了好事不留名,秦风海想感谢他都找不到人,谁知后来去听说书时又再次遇见了他。
秦风海嫌弃卓伯啰嗦,去听说书也没带上他,结果忘拿钱袋子了,最后还是这个少年郎慷慨解囊,替他给了钱。接连两次相遇,又两次得他帮助,秦风海觉得两人实在有缘,又约他第二日再见,请他吃酒。
这一回问清了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听到祖父频繁提起这个名叫韩连山的少年郎,且语气极为欣赏,窦瑜道:之前您不是还与在咱们府上住了几日的王大人走得近么?祖父交朋友怎么都是忘年交。
秦风海嫌弃道:我可不喜那样满肚子钻营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看眼睛便知不真诚。
他不过是拿那个王旦逗趣,打发时间。见自己的话被孙女岔开了,又不死心地再次说了回来,这个韩连山父母俱亡,是外祖母养大的。前些年他外祖母也因病故去了,孑然一身,怪可怜的。
是很可怜。窦瑜真诚道。
秦风海盯着孙女。
窦瑜盯着祖父。
秦风海啧了一声,抬手在矮几上拍了拍,你这丫头分明知道祖父的意思!故意装作不懂。
您有话不直说,绕了这么多弯子
秦风海咳了两声,看向一旁充作木桩子的卓伯:上次你也见到了那个韩连山,你说说他为人如何?
卓伯立即道:相貌堂堂,身手了得!
招他入赘,如何?秦风海终于不绕弯子了,望着窦瑜问道。
窦瑜哭笑不得,原来祖父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目的真的是为了这件事。
您与他才认识几日?人家对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您说他年已弱冠,是否早有了心仪之人?即便家中无人为他打点,以至于婚事还无着落,也不见得就甘心入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