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点了点头:的确,这位考生看起来动作流畅且熟练,至少骑射这一场能拿个甲等,只是看她身形瘦削,不知后几日的长/枪和拳博成与不成?
武举不是淘汰制,考生们总有各自擅长和不善的,若是第一场骑射就把精于拳脚的淘汰掉了,那他们可没处喊冤去。
因此,武试的总成绩,是按考生每项比试的评级加起来算的。
曲红昭笑了笑: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位骑枣红马的女子,却是她的一位熟人曾与曲红昭在兴庆宫并肩作战救下了先帝六皇子的姜翊卫。
曲红昭还记得她那一手好箭术,只是如今姜翊卫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大概是想离开金吾卫,自己去拼一个前程了。
每考完一场,便由几位主考商议,给考生定下一个等级。
前几日一直顺顺利利,到了马上枪这一场,却有考生在被评了个乙等后,站出来表示不服。
曲红昭给他解释:乙等是几位大人讨论再三的结果,你的枪法勇猛有余,防守不足,适合单人作战,但若上了战场,你撑不过三个回合。
这考生也是名门世家出来的,颇有几分恃才傲物,当即不甘地看向另一位主考:奚将军也做此想法?
被称为奚将军的壮硕男子爽朗一笑:我赞同曲将军。
那考生握了握拳:听闻曲将军最擅长家传剑法,不想对枪法也有些研究。
曲红昭倒并未觉得冒犯,只是笑了笑:我是要上战场的,不论是哪样兵器,也总不能一窍不通啊。
那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请曲将军赐教一二?
奚将军先笑了起来:本将得提醒你,别以为曲将军擅长用剑就不会枪法,我曾和她比试过的。
那考生怔了怔:敢问结果如何?
我打不过奚将军,曲红昭看着欲言又止的奚将军笑道,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的体力胜过我太多。
考生似乎放下心来,再次请曲红昭赐教。
眼看今日比试已然结束,只剩下看热闹的人群尚未散去,曲红昭点了点头:好。
她从高台上一跃而下,随意选了一匹马和一柄长/枪,上马后做了个标准的起势:请。
围观人群见有热闹可看,都欢呼了起来。
但这场比试委实没什么观赏性,考生率先持枪攻上,曲红昭招架了几下,寻到机会一枪挑出,那考生不知为何就像木头人一样不知躲避,被她挑下马来。
人群的欢呼声还没结束,比试倒是先结束了。
这所谓的比试倒还不如曲红昭刚刚那纵身一跃更精彩。
大家的笑容僵在脸上,开始议论纷纷:这人怎么不躲啊?刚刚和其他人对打不是躲得挺好的吗?
所谓内行看门道,奚将军开口解释:不是不想躲,是躲不了。
考生大概是觉得自己失误了,低声问道:我能不能再来一次?
曲红昭摇头:没有意义,再来也是一样。
那考生涨红了脸,追问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曲红昭挑眉:打赢了一个毫无战场经验的人,没什么可得意的。
她只是实话实说,但不知为何对面那考生的脸色更加羞恼了。
奚将军适时开口:刚刚曲将军说她打不过我,的确,我们比试过几场,都是我胜。但我心里清楚,真的到了战场上,她能杀了我,一剑毙命。她学的是杀人的剑法,不是用来与人比试的。她说没有意义,不是在贬低你,而是你就算真的在比试里胜了她,也没有意义,因为她第一招就可以杀了你,她没有,就是手下留情。
考生脸色讪讪,嗫嚅了几句,没有说出话来。
曲红昭挽了个枪花,把长/枪又稳又准地掷回架子上:你的根基很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何必纠结于今日的一个乙等?我等你站上朝堂为国效力的那一日。
那考生的脸色白了又红,最终躬身行了一礼:谢曲将军,学生受教了,今日是学生唐突,对不住。
曲红昭回到高台上,奚将军对她笑道:世家子弟总有这些自命不凡的毛病,连主考都敢挑衅,亏得你人好,还给他一个台阶下。
年轻人嘛。
你才多大?奚将军失笑,看他们一个个倒像是年轻人了。
曲红昭开玩笑:我心态苍老,何况他还不到二十,对我而言确实算年轻人了。
对了,妙娘让我代为谢谢你,她之前的难言之隐你也懂的,多亏你推荐了徐太医,她现在已然大好了,奚将军道,她还让我请你回去用膳,要是不把你带回去,她怕是要给我脸色看了。
曲红昭看了一眼这位惧内的将军:多谢嫂夫人美意,不过今日我与家人说好要回府用膳,保证改日登门拜访。
她并未说谎,今日她回府用膳是侯夫人要求的,盖因她们母女难得同时在府。
自从上次定北侯过年时带夫人出去游玩了一圈,她就开始热衷于这项活动。夫君没有休沐假?没关系啊,谁说出去游玩一定要带上夫君了?
自此,侯夫人便时不时约上手帕交一同去京郊游湖泛舟,后来心思越来越野,走得越来越远,偶尔十天半个月才回府一趟。
用她的话来说,反正孩子们都不在家,府里诸事可以由管家代劳,也没什么事是一定需要她来打理的。
曲红昭在敬国公谋逆案中再次救驾有功,如今曲家的地位,倒也不必侯夫人再像年轻时那般费心维系与其他公侯之家的来往,她自安心诸事不理,到处游玩去了。
两个月前曲红昭还听说她牵头组织了一个诗社,名义上是诗社,其实以游玩为主,游得开心了,再顺势做上几首诗而已。据说,京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夫人、贵女加入。
虽然诗社的活动范围目前最远也只在京城周边,但似乎一切都在向更自由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武举比的是刀法,仍然有很多百姓前来围观。
比完几场,中间休息时,曲红昭在周围走了走,绕到围栏外一个带着孩子来看比试的女子身后:觉得他们打得如何?
女子听出她的声音,转头对她笑:红昭。
曲红昭俯身逗了逗两个孩子:霄儿、霖儿,还记得你们的姨母吗?
两个孩子显见被教养得很好,见到她就很礼貌地问好,母亲让丫鬟带他们去马车里喝水,他们也乖乖跟着去了。
女子解释:我只是带霄儿和霖儿过来看看。
我明白,曲红昭示意她看向校场内正在休息的考生们,那个在擦汗的,今日打得不错,应该能评个甲等。
女子点头:是啊,他舞刀的时候,霄儿看得最激动了。
如果你上场,你可以胜他。这不是问句,曲红昭的语气很笃定。
我说了,只是来看看,女子想了想,不过你说得对,我应该可以胜他。
曲红昭笑了笑:师姐,上次的事,齐大人怎么说?
我救了曾学士的家人,他虽然气我欺瞒,但自然是庆幸居多。
曲红昭挑眉,对此不予置评:你看了多久了?
霄儿喜欢这些,从武举第一天开始我就带他来看了。
看得多了,真的没有下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