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莺抬头看她,气质把她压了一头,媒记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私人感情状况还是等确定了之后再和大家说明吧。
一行人采访下来,没一个捕捉到独特信息的,翻来覆去还是之前的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于是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时影后还真是嘴严,怎么问都不解释。还有的故意用一些话术去套事情的真相,奈何时莺知道是坑,每次都能巧妙地把话题绕过去。
时莺应付了一天,回到医院人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了,贺臣泽看她一眼,被媒记为难了?
他们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贺臣泽指尖顿了顿,用喝水掩饰自己的紧张,好像并不在意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觉得呢?时莺削着苹果,之前动作还不熟练,现在已经能完整地削下苹果皮了,我们是男女朋友?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是。
即使事实如此,贺臣泽眼底还是带着淡淡的失望,但这丝情绪很快就消散开。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人果然都是贪婪的生物,得到了一些东西,又会变得不满足。
不过看在你这次的表现上,提前转正倒也理所应当。
时莺说完,没去直视他的眼睛,她的眸光停留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上。
这原本是贺臣泽最想得到的,但是他头脑还算清醒,莺莺,我不会用我受伤这件事去绑架你,你可以多考验我一段时间。
这句话很理智,也莫名地让人感觉到温柔。时莺心又软了半寸,手上的水果刀被人拿过去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被人牵住了手。
贺臣泽眼里掺着几分笑意,亮得像装进了一整片银河,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多么美好的四个字。
她粉色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掌心,大概是默认的意思。
春天快要到了,外面的阳光正好,时莺带贺臣泽去楼下散步。他们坐在长椅上,抬头看见池塘边上的柳树正在发着嫩芽。
时莺的脸很有辨识度,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但没有人上前搭讪。她缓缓闭上眼,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到脸上。
快要睡着的时候时莺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她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你是时莺吗?
时莺以为是粉丝,嗯。
她不认识面前的人,但是贺臣泽认识,他眉头紧紧拧着,有些不悦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先前,他的母亲分明答应过自己,以后一家人都不会出现在时莺面前。就算要出现,也要得到他的同意。
姐姐你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时莺笑着说,你挺有眼光。
之后,小男孩似乎要离开了,贺臣泽一颗悬起来的心落了下去,但还没有放松几秒钟,男孩冲后面的人喊道,妈妈,姐姐在这里。
贺臣泽下意识牵住时莺的手,后者抬起眼无意识看了一眼,然后手脚冰凉。站在几步外的妇人,和她的表情差不多。说起来,她们好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以至于时莺叫不出妈这个称呼。
再看少年,时莺这才明白他刚叫自己姐姐不是随口叫的,她可能真的是他姐姐,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时莺的耳边嗡嗡地响,她不是没奢求过女人来找自己,可是她成名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来找过自己,不可能还挂念她了。
贺臣泽握着她的手紧了些,莺莺,我有些困了,我们上楼吧。
但时莺没动。妇人紧张地看向贺臣泽,贺先生,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在这,不是故意和她碰面的,您您先前答应我们的事,可一定要做到啊。
时莺顿住了,偏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贺臣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来找过自己?那为什么没告诉她?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存在着一笔交易。
她有些生气,但一句话没说。
但越是这种沉默,越是让贺臣泽心里不安,你听我解释。
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他想追,又不敢追,怕时莺生气,又怕她冷静完就不要他了。事实上这个决定也是他挣扎许久做下的,见面前的妇人还忐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贺臣泽揉了揉眉心,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谈谈。
谈到一半,贺臣泽收到了时莺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很冷淡,我冷静完了,你过来见我。
贺臣泽怔了一秒,转而对女人说,到时候再联系你。
时莺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贺臣泽进来后沉默了半晌,随即哑着嗓子说,莺莺。
她早就来找过我,但是并不是很想认回我这个女儿是吗?
他的表情有些错愕,时莺知道自己猜对了,然后呢?她是找我来借钱的?你给了?
贺臣泽拿这么聪明的时莺没有办法,他原本还想着编个谎话,让她妈妈认她,没想到她猜到了真相。
事实上这并不难猜,一般的父母见到自己多年没见的孩子,一定会激动的吧。可是那个女人脸上只有慌乱,害怕女儿的出现损害到她的利益。
时莺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她没想过和亲生母亲重逢是以这样的场景。
她儿子生病了,想让你帮她。
贺臣泽还记得当时妇人的丑恶嘴脸,当时无意间知道她来找时莺的时候,是贺臣泽帮忙处理的。他本来就没收到来自家庭的善意,于是也理所应当地将她往坏里想,直截了当地问她需要多少钱。
又或者该这么问,需要多少钱才能不去打扰时莺安稳的生活。
可人性,到底比他想象得还要不堪。
时莺眼角掀开一片猩红,真相比想象更加残忍,那个孩子是孩子,她就不是了吗?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帮亲生母亲拖延时间,好让对方顺利逃跑,可是那人走了之后,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接着,她又听见男人说,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病,是尿毒症,医药费高不说,还需要移植肾脏。
贺臣泽语气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她想让我去做配型?她语气仍旧冷淡,可仔细听嗓音都是颤抖的。
时莺简直不敢相信,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情节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上。难道她的健康就不是健康了?时莺身体也跟着颤抖着,贺臣泽过来抱她,她紧紧搂着对方的腰,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她一定很无助,要不然抱他的手不会那么紧。
时莺原本想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你的自以为是,更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可是她发现自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是真的痛不欲生,贺臣泽太了解她了,她宁愿贺臣泽一直欺骗自己,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虽然欺骗了她,但他的做法确实是她想要的。
贺臣泽。她哽咽。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是他没考虑周全,让她撞见了这件事。
时莺原本还能受得住委屈,听到男人温柔的嗓音,她心口的不满一下子渗了出来。
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她这么多年连来看我都不愿意?为什么她抛下我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却那么疼爱别人?
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都说父母的爱无私,可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无条件地去疼爱孩子。
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