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音遥缓缓面向司容。
司容对他这种明显有求于自己的小表情很是受用:怎么了音秘书,这么看我。
音遥的喉结上下滑动,半晌,他将手机递过去:能帮我查查这个律师么。
司容接过手机只是看了一眼,心领神会:他啊,我认识。
音遥愕然:你认识?
嗯。司容点点头,是Y.S公司律师顾问的老爹,以前是个法官,背景挺深,是我爷爷的挚交。
这个宋律师和司老爷子竟然还是挚交?那这样说起来能容他三番五次在这造次的就是Y.S了?
司容,Y.S真的是个正经公司?丧尽天良的事可都让它做绝了。
司容耸耸肩: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有时候不得不接受灰色地带的存在。
这句话很是耳熟,好像当时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时陈望生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句话真的就是根毒刺,再次扎进了音遥的心窝。
他忽然抬起手扒拉着车门把,但车子被司容上了锁,扒拉半天没打开,他气得使劲掰着门把似乎想给掰下来。
怎么了,我又说错了?司容赶紧按住他的手。
我不管世界上什么黑白五颜六色都好。音遥撇着嘴,鼻尖一点点泛红,我要让廖垣宇坐牢,如果最后判不了他我就亲手弄死他。
司容着实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他是不知道音遥为什么对廖垣宇这么大怨气,但廖垣宇确实也不是好惹的,他上面还有个很有本事的爹,当年松山集团就是他爹出资扶持廖垣宇一手创办,所以松山垮台对廖垣宇来说也不过轻飘飘。
冷静点,有事可以和我说,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司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音遥通红的眼角,不要哭,相信我好不好。
越是听他这么安慰,音遥越觉得委屈。
他转身抱住司容,使劲扯着他的后衣领:我不想再看到他了,他就像噩梦一样每天折磨着我,不断提醒我是个下等人,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
司容怔了怔,回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你不是下等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已经是我生命的全部了,你要真出点事我怎么办呢。
不知道是听到廖垣宇那句你有证据么,还是这乱七八糟不尽人意的庭审结果,音遥只觉得心里抽抽的难受,可惜生在法治社会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宣泄痛楚,一次次被这些所谓的有钱人踩在脚底,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又想起那个Omega哥哥说的那句:命运是没有破绽可言的。
一瞬间,悲恸上涌,他没法控制眼泪簌簌下落,晕湿了司容的衣襟。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扳倒廖垣宇,我答应你和你结婚。
什么也不管了,只要廖垣宇死,做什么都值得。
嘭咚司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但他还是平静地对音遥说道: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才和我结婚,我并不反感你利用我,但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禁锢住你的后半生,音秘书,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做令自己感到开心的事。
音遥听不到他的内心,但司容真的是这样想的么?真的会有人为了自己放弃一切机会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么?
你这个人,不光疯,还蠢。音遥无奈地倚在靠背上,眼前是黑漆漆望不到尽头的混沌。
在你身边,可能我的智商永远只有七岁。司容笑笑。
七岁?
音遥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七岁的男孩?
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音遥猛地坐直身子,去廖垣宇家。
音遥和司容两人在廖垣宇所在的别墅区徘徊很久,终于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沉默地往家走。
司容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拦住小男孩:弟弟,要不要吃糖。
小男孩本就精神恍惚,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大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拔腿就往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妈妈!有坏人!
通过这个声音,音遥可以确定他就是当初那个踢球时不小心撞到自己的男孩。
两人赶紧跟上,见小男孩跑回了家,音遥立马摸索着按下门铃。
很快,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微妙的女人,目光警惕地看着眼前两人:你们找谁。
找你家孩子,有点事想问他。
女人一听,就要关门。
我们不是坏人,今天廖垣宇教唆杀人案开庭,你家小孩可能曾经受他指使在我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他是很重要的人证,请你让我见一见他。
女人柳眉紧拧,表情极其厌恶:一个半大孩子能知道什么,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居心。
半大孩子也可以出庭作证,人命关天,难道你希望放任一个杀人犯继续为非作歹?音遥的语气冷了几分。
杀也杀不到我们头上,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快滚,不然我报警了!女人的声音刺耳发聩,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使劲划着一样。
我可以滚,但到时候你家小孩就不是证人而是从犯,他会带着这个污点生活一辈子,长大后他只会怨恨你们当初为什么没把他教好。
女人脸色一白,慌张地咽了口唾沫,但嘴巴却依然硬得很:你说从犯就从犯了?我还说我是国家总理,你信么,大家伙信么?!
音遥眼见和这女的说不通,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出庭时用的证物袋,吓唬道:里面有警方针对追踪器进行的指纹鉴定,只要和你家小孩的指纹做个比对结局一目了然。
虽然是吓唬她的,也根本没有什么指纹鉴定,但女人看到法院的专用证物袋后,忽然就怂了,结结巴巴道:见就见就是了,吓唬我干嘛,但我先说好,你别吓唬我家孩子,他要是有任何意外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音遥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谢谢这位姐姐的配合。
两人进了屋,女人说孩子一回家就跑上了楼不肯出来,最近这几天孩子状态也不好,经常做噩梦。
音遥清清嗓子,笑道:我就从来不做噩梦,因为我不做亏心事。
女人尬笑两声,暗暗翻了个白眼,敲敲孩子的房门:小健,出来和妈妈谈一谈吧。
不要!孩子尖锐的叫声从里面传出。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啊。女人无奈地下了楼找备用钥匙。
接着,音遥听到里面传来小男孩凄厉的哭声:我不想坐牢,我没有做坏事呜呜呜,我不知道什么追踪器呜呜呜
音遥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和这孩子瞎说了什么,估计就是廖垣宇那伙人,大概是宋律师让廖垣宇交代了全过程,然后赶在开庭前见了这个男孩,一番语言恐吓让这孩子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监狱可不收你这样诚实可爱的小朋友哦。音遥轻哄着,希望小男孩先稳定下情绪。
尽管他更需要别人哄。
为、为什么小男孩犹疑地问道。
因为你是无刑事责任能力人,还没有确立正确的三观,很容易被坏人哄骗,你也不知道那是追踪器,明明就是那个坏人说,把这个小贴纸贴到那个哥哥身上逗逗他。音遥的语气轻快愉悦,其实他还挺喜欢和小朋友交流的。
小男孩沉默了许久,才发出委屈巴巴的一声嗯
这时候,女人拿了钥匙上来,刚要开锁,房门蓦地打开了。
门后站着满脸委屈哭得眼红鼻子堵的小男孩。
看到音遥,小男孩更觉得愧疚,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双膝一弯直挺挺跪了下去:哥哥我错了。
司容赶紧帮着扶起孩子,抬手将他抱起来,刮刮他的小鼻子:小健对吧,你记住,男子汉这一生只能跪三个人,你的父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