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在笑,但眼泪已经从眼眶流了出来。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但音遥没有理会司容的话,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有无尽的想要宣泄的念头。
你曾经问过我,那片海是什么意思。
司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没关系,我不知道也行,但你要真想说,等出去以后再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音遥虚弱地摇摇头,意识一点点消散,身体里的血也在一点一点流干
因为那一天,我被人摘走了眼角膜,然后送到那片海,结束了生命。
司容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音遥这句话的意思。
好痛苦啊,比现在还痛苦,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音遥缩紧上半身,用尽全力靠在司容的怀中。
起码现在,能死在他怀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廖垣宇当初,骗走我的眼角膜,是因为你,他喜欢你,想讨好你让你重见光明。音遥笑笑,眼底一片晦暗,你可能不记得了,因为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已经,历经了人的一辈子了
司容慢慢睁大了眼睛,泛红的眼眶里是无比的震撼,以及,绝望。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我重活一次,但是我好像太笨了,做不到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打脸复仇,并且到现在,也见不到希望中的光明
身体一点点变冷,一直到伤口凝结,流完了最后一丝血。
音遥长长吁了口气,他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了。
回顾过往二十多年,一直在深渊边缘徘徊,他不想再重活一次了,真的太累了。
最后,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留下了一句:
司容,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救援队终于姗姗来迟,仅用半小时就清理了周围的碎石,但他们打开一条逃生通道时,看到的,只有那个万众瞩目的顶级财团的继承人,浑身灰土的紧抱着另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他闭着眼睛,嘴角是安详的笑意,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
医院的走廊上,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形成几何图形的倒影,这里安静的恍若隔世,偶尔有蛐蛐唱两句欢快的小调。
司容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怔怔的,像是没有生气的假人模特。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多的,还是音遥亲口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当时他拿到了陈望生和廖垣宇签下的保密协议,对于协议中那个Y字代号曾经产生过一瞬间的怀疑,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定了。
原来自己曾经距离真相那么近,但最后,却还是只能靠音遥回想着痛苦的过往,然后亲口告诉他真相。
并且,上一世,他还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那么那时的自己又在做什么呢?后悔么愧疚么?还是毫不知情地享受着别人用性命为他换来的光明。
司容慢慢闭上眼睛,原本完好的一颗心已经因为音遥这几句话碎的七零八碎。
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追求他,还希望他能和自己结婚,这种事要是轮到自己头上,都恨不得杀人诛心了却仇怨。
好可笑啊,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让他佩戴人工角膜,到底是哪来的脸。
司容站起身,透过小窗户看着还躺在病床上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音遥。
他很瘦,即便是薄薄的被子也撑不起他的轮廓,头顶缠着一圈绷带还在往外渗血。
虽说立马送到医院了,但医生说他情况很差,失血太多,右腿还骨折了,什么时候能醒,或者说能不能醒,都是个未知数。
司容的爸妈接到消息也赶来了医院,看到司容狼狈的模样,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容容,你去休息一下吧,都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司容他妈心疼儿子,倒也不是故意无视还躺在那昏迷的音遥。
司容他爸却拉回他妈的手,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如果在这里守着音遥能让司容好受一点,就别去干涉他太多。
其实司容他爸心里也苦,刚没了老爹,儿媳又生死不明,儿子眼见着也快撑不下去,他更想哭好嘛!
那妈妈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吃完了再看着遥遥好不好。司容他妈哽咽着道,其实也是想让司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想去打扰他。
司容没作声,像是置身真空环境中,什么也听不进去。
夫妻俩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医院,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那人走得很急,甚至没有理会夫妻俩同他打招呼,穿过长长的走廊大步向前奔去。
第62章你是谁。
司容听到了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他没有精力去猜测来人是谁。
只是当脚步停在他面前时,衣领忽然被人揪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对方极力压抑着怒火,但揪住衣领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反正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能是谁。
司容拂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架,这里是医院,想吵去菜市场。
司年看了眼重症监护室,见音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疼,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往司容身边一坐,语调缓了几分:
医生怎么说。
等。司容真的没心情和他说话,但又考虑到他确实也是关心音遥,只是敷衍地应付了两声。
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不知道,等警方调查。
司年又站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眼里面的情况,轻声道:听说你已经守了一天,去吃点东西休息下,这里我看着就好。
司容感觉这种话他都听腻了,索性没搭理他哥,自顾抱着手臂出神。
司年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次,两兄弟没有针锋相对更没有夹枪带棒,而是很真诚地说了句:
我相信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在病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剩下的,或许要看音秘书自己的意志力,好好想想,他醒着的时候,最渴望的是什么。
最渴望的?
司容可以说,他知晓音遥的所有爱好,喜欢吃什么,喜欢的地方、颜色、人物,或者说最讨厌的东西,他都门儿清,但要问他音遥最渴望的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他思想深处最渴望最想要的、无法用物质来概括的东西。
司年说得没错,在这里生耗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等司年离开后,得到了医生的允许,司容进了监护室。
看着病床上的音遥,他慢慢在一旁坐下,轻轻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蹭了蹭:遥遥,快点醒过来,你不在,我姑姑又要欺负我们了。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抬手帮音遥整理下额角的碎发,最后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还特意避开了伤口。
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你如果还是嫌弃我,以后小孩随你姓,只要你开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音遥依然很安静,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结果第二天,司老爷子头七还没过,司容却整理好衣物,说打算出去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知道音遥现在还没醒,他心里肯定难受,也不管是不是老爷子的头七了,司容他爸满口答应着,毕竟已经没了父亲,剩下的就只有妻儿。
司容去医院看了眼音遥,握着他的手和他认真说了再见。
他觉得音遥能听见他说话,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摸摸音遥苍白的小脸蛋,轻声道:
不会去很久,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
车子穿过由高档楼盘和高级白领组成的商业中心,渐渐的,道路两盘被夕阳染红,低矮的房屋多了一丝陈旧的意味。
司容很少踏足第一区之外,除了上次陪音遥一起祭拜他的母亲,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夏季的第三区更显得脏乱差,没有治安的地方就像个垃圾堆,看着这宛若末世一样的危房城寨,司容不禁怀疑,这种地方是怎么生养出音遥这么优秀的人的?
虽然司容没有像其他优质人群一样有太苛刻的阶级概念,但面对这么一垃圾堆,嫌弃还是有的。
他将车子停在一处隐蔽的破屋后面蓝男不分,拉着行李箱站在城寨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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