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课,便是感恩。
结束和温茹的聊天叙旧,她觉得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根绳索似乎是解开了一点点,但也只是解开了一点点而已,绳索还在,绳索的另一端还窝在温茹手里。
又觉得很好笑。
今早刚刚婉拒了祁温贤的表白,说不想和他谈恋爱,可眼下一个峰回路转,她居然要开始认真考虑如何才能与他演一出和平分手的戏码?
早知如此,就不急着拒绝他了
真的总比演的更容易。
既然注定会打出BadEnding,那还不如享受一下过程。
真是的,被这样的两只老狐狸安排好了人生,也不知是自己可怜一点,还是生于狐狸之家的祁温贤更可怜一点?
绝望地揉了揉太阳穴,辛歌耳边又响起了辛灿的碎碎念:女孩子,年轻漂亮就是本钱温茹都那样威胁你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紧时间怀上祁温贤的孩子,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候,还怕温茹不让你进门?
天呐,好像还是自己更可怜一点。
不屑于数落亲人的聪明才智,辛歌叹了口气:姑姑,你是不是宫斗剧、宅斗剧看多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女人会做那种蠢事?再说了,你这主意,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自知失言,辛灿眉眼一垂: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还不是为你着急姑姑也是心疼你啊!你说怎么就、怎么就招惹上了温茹这种人!那你和祁温贤现在是认认真真在谈着?哎,瞧我真糊涂,你昨晚还在他那边,当然是
她没有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三个月后,也会和平分手。
想起这段时间了解到的种种真相,辛歌无奈地笑了一下:温茹的提议也有道理现在的我,确实希望他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妻子。
仿佛胸腔里的氧气全数被抽干,她有点虚脱。
压下声音里的轻颤,她又说:其实,这也是我当年愿意主动退婚的理由。
不仅仅是因为拿了温茹的钱,更多的,是想成全祁温贤。
他那么好,当然也值得更好的。
名门千金,明星小花,女强人,又或者是,学富五车的温柔女孩,志趣相投的同行反正,绝不该是她这样除了皮囊一无所有的累赘。
*
与辛灿道别后,辛歌坐上了去青和创意园的公交车。
身心俱疲的她倚在玻璃窗上,愣愣地看着周围景色不断倒退,宛如一盏巨大的跑马灯,播放着她的无知与可笑。
某一刻,她真的好想回到无忧无虑的高中时代。
如果还能回得去,她一定不会再天天对祁温贤冷言冷语,也不会给那只流浪狸花猫起名退婚,她会好好学习,会经常约他去图书馆复习功课,会在他打篮球的时候给他送水,会努力考上一个更好的专业,会学一些更有用的知识和技能,哪怕没有了启明,没有了爸爸妈妈,没有了钱,也可以站在他面前骄傲地说,祁温贤,我配的上你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被莫名袭来的自惭形秽所打败,她吸了一下鼻子,好在这个点公交车上的乘客并不多,没有人发现窗边女孩的失态。
不知过了多久,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低头,发现是祁温贤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到办公室。
辛歌撒了个谎,说到了,正在开例会呢。
对面没了声音,大概是怕打扰到她。
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主动发去一条信息:你周四有空吗?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祁温贤:有空。
祁温贤: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过去的。
辛歌: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祁温贤:丰山墓地。
第31章031(一更)我每年都来
周四上午,辛歌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去人事那边请了事假。
辛大策划在幻想恋歌项目组除了是一本宝藏书,还有个拼命三娘的外号,游戏运营活动大多都设置在节假日,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但凡需要加班,她永远不会推托。
负责考勤的同事很爽快地批了假。
倒是付成则,看到系统里的假条后立刻把辛歌叫去办公室,半开玩笑说自己给的私人奖励上周才到账,怎么这周就连请两次假?
知道他是拐弯抹角在关心自己,辛歌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我想去看看他们
这四年来她一直待在哲海,除了工作需要和偶尔兼职,平时很少出门,更没有机会回来尽孝。
不是不想,而是顾虑太多。
好在有姑姑辛灿帮忙打点,总算让她心里还能过得去。
付成则听罢,脸色微变,顺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那我送你过去。
想起在创意园门口等了很久的祁温贤,辛歌急忙婉拒上司的好意:不用麻烦,墓园那地方挺远的,我提前约了车。
付成则猛地想到什么,指腹缓缓摩挲手里的电子屏钥匙:辛歌,你不会是约了辆卡宴吧?
生怕被上次瞧出自己和合作方的关系,她故意装傻:什么宴?
他盯着面前满身秘密的女员工看了很久,终是不忍拆穿: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今天办公楼附近停了一辆车,瞧着还挺眼熟的你去吧,今天算放你一天假,不扣工资。
*
见到祁温贤,是在十分钟过后。
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两人皆是一身黑,沉重得宛如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
轻嗅着淡淡的檀木车载香薰,这对年轻男女比以往更加沉默,辛歌没有提及几天前去见温茹的事,祁温贤也没有询问后知后觉的那个额头晚安吻他们心照不宣给予彼此空间,直到车辆拐弯驶入静谧的山间道路。
在楠丰市区的几个墓园中,丰山墓地只能算二级公墓,对于家世显赫的祁家少爷来说,理应一辈子没机会到这里来。
曾经的辛大小姐,亦有这种想法。
然而辛卓和姜仪敏的噩耗来得太突然,辛灿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财力去好好打理弟弟和弟妹的后事,能顺利将两人的骨灰安置好,她已经动用了不少人脉关系,祁家自然也没少出力。
有时候想一想,人活一世当真可笑,就连死了、化成灰,竟还要被区分成三六九等。
辛歌抱着花束,正犹豫要不要找个漆匠师傅跟去给墓碑描字,身边的男人却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沉沉开了腔:不用了,我去年过来的时候,让人描过。
她看着他,喃喃重复:你去年也来了?
似是有些不大相信。
祁温贤微微颔首:我每年都来。
辛歌垂下目光,不再多言。
既非清明又非中元,墓园里前来祭拜的人并不多,辛歌很快凭记忆找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合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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