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我要早早考虑,这叫未雨绸缪。
好吧。左不言看出裴野的不自在,主动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羽绒服衣袖,我饿了。
对哈!裴野一拍脑袋,咣咣响,我们是出来吃饭的!
左不言没什么推荐的吃喝的地方,但有手机啊,裴野掏出手机,翻找美团。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一家北城风味餐厅里,点了一桌北城菜,气氛可谓是尴尬到了极点。
裴野试图给他解释自己刚才选定这家店的心里路程。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裴野在路边站着扒拉美团,口里碎碎念,被一个热心的大汉看见了,啪啪两下拍他肩膀上。
小伙子!听你口音是北城人啊!咱俩是老乡啊!
只来了南城不到一天,但听到熟悉的口音左不言都觉得亲切,更何况是裴野了。
他开心的回拍过去,和大汉称兄道弟,咔咔一顿聊,最后就是大汉问:兄弟啊,我看你在扒拉美团?怎么,找不到地方吃饭?
害,这不是第一次来南城嘛,也不知道吃些什么。
说到这个,小兄弟你就说到点子上了,你哥我开了一家饭店,走吧,去我家店里吃,敞开吃!
就这样,裴野在异乡城市,遇到了一个热心的同乡,带着左不言来到了一个家乡菜餐厅吃饭。
我就是觉得那个大哥很亲切,想着给他捧捧场,结果没想到他开了一家北城菜。
左不言看他傻乎乎解释,本来就没啥负面情绪的心里更觉好笑。
以前怎么没觉得裴野这么可爱啊。卤蛋头可爱,活泼开朗的性格也很可爱。
没事啦,反正北城菜也很好吃。
只不过,他们终究只有两个人,面对着一桌份量扎实的北城菜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两人只是挑了部分菜吃,剩余的干净的菜都叫服务员打包好,结账之后送给了门口大马路上捡垃圾和扫大街的大爷大妈。
吃完饭,两人散着步回到医院。
左不言出事的时候,裴野在病房里发了一通大火,又是着急忙慌打电话又是骂人的,都没有把左慎叫醒过来。
左慎的病房是双人间,除了他睡的那张床,还有一张空床,但裴野觉得左不言没有给他守夜的必要,一是病房里有护工看着,而是病房里面也不好睡下两个人。他撺掇着左不言回去看了左慎就出去开房。
左不言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刚回到病房,左不言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苏疆。脸上的印记因为时间加深,青一块紫一块,配上他不加伪装的阴郁气质,有点吓人。
裴野的警铃第一时间敲响,他瞪着旁边的助理:你们怎么回事!不是答应好了吗?说好让他消失,怎么又出现了。
苏疆没啥表情开口,看着左不言: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了,我只是,想在清醒的时候来和你告个别。
笑话!裴野怎么放心他来告别。最后在助理的调节下,裴野勉强同意,但是条件是苏疆和左不言说话的时候,他和助理要站在不远处看着。
苏疆答应了。
走廊的一头,借着惨白的灯光,左不言第一次冷静正面的打量这个男孩子。
他不明白,为何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少年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要怪少年自己心性不够坚定,还是怪这该死的世俗对人的情感指手画脚呢。
苏疆放松着表情浅笑,依稀可见往日的清朗:小言,给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左不言想说,他没受伤。但转念一想,他似乎知道苏疆说的是什么伤了。
他把羽绒服衣袖往上推,露出皓白的一节手腕。
左不言的骨节小,手腕细长,一道肉粉色的痕迹淡淡的横亘在血管之上。颜色很浅淡,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但是,是真实存在的。
左不言没有说谎。
年少的他,也曾经有过撑不住的时刻,也动过了结自己生命的念头。
最后是因为什么又终止了?可能是因为当他感觉到体温流失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还有力量能够坚持下去。
他或许能等到自己的光呢。
好在他运气好,他真的等来了裴野,等来了他的救赎和光。
苏疆又哭了,泪珠赶着睫毛,一颗一颗往外挤。
对不起,他说,其实我知道我自己做得不对,但是有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
苏疆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为自己开脱,他发现不管怎么说,他做的那些事都是无处遮掩的。
他就是个坏人,就是个变态,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左不言浅浅笑了一下:你只是生病了。你去好好治病吧,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也不会再怪你。当然,我说的病,不是指同性恋,而是我觉得你似乎有点抑郁症之类的。
苏疆凄凉一笑:左不言,你好圣母啊。我对你做过那么多事情,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多年的心理阴影,你却来一句不会再怪我。
或许是吧。左不言遥遥望向走廊那头的裴野,他不否认自己性格里的一些过于善良的品质,但这有什么呢,他都拥有了裴野,自然要当一个更好的人啊。
苏疆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这个,还给你。
什么?左不言低头一看,是根钢笔。
他认得,这根钢笔是他初中以来,收到了他爸爸给他的第一个奖励,也不知道是他爸爸那天心情很好,还是怎么回事,破天荒的,送给了他这只钢笔。
只是后来,这只钢笔莫名其妙不见了。
原来在你这里啊。
苏疆没否认:是我拿走的。当时我就觉得你太容易原谅别人了。你爸明明对你这么差,你收到他送的钢笔还是很开心收下了,有时候还会看着这只钢笔发呆。
左不言接过钢笔,握在手中:因为越缺少什么就越想拥有啊。
他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自然也期待过这世间的感情,其中自然也包括父爱了。
一阵警车响动,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很快,一队警察上楼,目标人物苏疆。
裴野吓死了,他第一时间不管不顾冲向左不言,生怕苏疆狗急跳墙把左不言当人质挟持住。
可苏疆没有。他很平静,把自己的双手递过去,戴上了闪着亮的银手铐。
他朝左不言全力一笑,不是伪装,不是虚假,而是真真实实的苏疆对左不言的笑。
他说:小言,以后我不会藏在你的身后,也不会堵在你的身前了。希望你的十八岁,从此快乐。
警是苏疆自己报的,他去自首了。
苏疆的背影远去,也带走了一些什么无法言喻的东西。
至此,左不言是真的和过去和解了。
或者说,他是真的释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入V了,小扑街生平第一次,好紧张啊!
第61章正文完
左不言在南城待了两天,左慎还是没有醒来。
李舒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她在左不言来南城第一天就记挂着,等到现在左不言还没回去,她就开始催起来了。
裴野也劝他回去,也不是不想让左不言尽孝,就是左不言在这里也没啥事做,每天还会时不时来个亲戚,数落左不言一顿,说什么他爸辛辛苦苦把他养大,培养得这么好,结果他一言不发就把他爸告了,投入他妈妈的怀抱,白眼狼,没良心。裴野从来不知道,原来骂人损人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表达方式,没有脏字,却句句扎心。
他这种马大哈体质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本就心思敏感细腻的左不言。短短两天,他就看着左不言在一堆亲戚的精神攻击下变得萎靡,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好像被医院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