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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我是认可的,但他似乎断舍离得有些离谱了。

我想尝试着重塑自己的世界,首先就从丢掉一些非必需品开始。

都丢掉什么了?

一个季度内没穿过的衣服。

我点点头。

使用频率不高的物品。

我又点点头。

让我觉得不安的人际关系。

我抬头看他,问:你要断舍离掉我吗?

他喝着红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有那么几秒钟,我们都没有出声,李乘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

等待回答的时候,我是有些忐忑的,虽然我总觉得李乘不至于真的对我无情到那种地步,可我还是紧张。

毕竟他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接受道德绑架的。

他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别人谁都更改不了。

不要。李乘终于给了我一个很肯定的回答。

他说:你不会让我觉得不安。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得意。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我厚着脸皮问。

李乘没有回答,而是说:在断舍离的过程中,我也学会了认真去思考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在不完全确定的时候,不做草率的抉择。

虽然他拐弯抹角,但我知道,他已经在动心了。

一开始的李乘很坚决地拒绝我,而此时的他,不再不假思索地说不。

行吧,等我做完手术,有了力气,好好追你。我说,那我要是跟你说,我想在手术前跟你上床,你是不是也会拒绝我?

他笑着点头。

可是,万一我真的下不来手术台

我们不做任何假设,李乘说,我只祝你一切顺利,希望你回来。

第30章

李乘总是出乎我的意料,让我觉得这个人跟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很不一样。

我抵抗不了这样的魅力,所以一整个晚上就肆无忌惮地欣赏他。

李乘倒也不阻止,随便我怎么看他。

我问他:给我的纹身图案想好了吗?

还没有。

你也太不积极了。我脑子里已经浮现了他脱掉裤子躺在那里,让纹身店的那位美女往他大腿根部纹身的样子。

怪性感的。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李乘:你不好奇我给你设计的什么图案吗?

好奇。他说,但要保留惊喜。

我拿他完全没辙,这人就是不走寻常路。

他问我什么时候手术,我说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要先办住院,前期有一大堆事情要准备,至于手术的时间,还得看医生的安排。

我盘腿坐在那里算治疗的费用,嘀咕着还不如直接把我当遗体捐献了。

李乘用披萨堵住了我的嘴,我更希望他用自己的嘴唇。

在李乘家混了一整晚,我们没睡,各种意义上的没睡。

快天亮时,他拉着我到窗户边,我们俩坐在他家飘窗上,看城市的日出。

我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俩找个浪漫点的地方看。

行。李乘说,海边还是山上?

我故意逗他:你床上。

李乘无奈地笑,没说什么。

李乘家确实是看日出的好地方,楼层高,位置好。

清晨,我们看着那轮红日缓缓攀升,看着天边泛起了红然后染色了大地。

整个冷色调的屋子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温暖起来,李乘整个人也温暖了起来。

我说:其实我挺害怕的。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权利。

我怕一旦手术,我连半年都没得活。

但为了活,也值得赌一次。

李乘都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不过既然都决定了,我也不能出尔反尔,那真的就有点不像话了。

我离开李乘家的时候,他要送我,被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在这样舒服的早晨好好逛逛这座城市,看看我熟悉的、我不熟悉的街景,我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跟它们遇见,所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切都很珍贵。

我对李乘说:下次再去酒吧,我要喝酒。

他笑笑,点了点头。

出门前,李乘往我手里塞了个小盒子,我开玩笑地说:求婚戒指吗?

他耸耸肩,说是给我的礼物。

我没当着他的面打开,而是等我走到了楼下,来到了附近的公园里。

大清早,公园都是遛狗的年轻人和打太极的大爷大妈,我溜溜达达在湖边转了一圈,靠着一棵大树站稳脚步。

手里的小盒子被我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颗小石头。

李乘写了个小纸条给我。

【能带来好运的石头,亲测有效。】

我靠着树蹲下,笑得肚子疼,原来他是这么迷信的一个人,我跟他可不一样,我相信科学。

但是,宣称相信科学的我,在真的被推进手术室那天,把这颗小石头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我看见李乘站在医院走廊远远地望着我,他没有靠近,我也没有叫他。

手术室的那扇门究竟是鬼门关还是让我重获新生的上帝之门,我们谁都不确定,但我留给所有人的那封信,我许愿它不要成为我的遗书。

假装了那么久,做出一副一点都不怕死的样子。

但其实,是怕得要死。

手术台上,我失去意识之前对医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醒过来吧?

周医生全副武装,站在一边看着我,跟我说:好孩子,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像做了一场漫长又恍惚的梦,在白茫茫的雪山徒步而行,丝毫不觉得寒冷。

一直走,一直走,渴望能走到天光大亮的远方。

第31章

我在给爸妈的最后一封信里交待了我觉得人生结束前必须要交待的一些事。

有些人会管这叫遗书,但毕竟我还在挣扎,所以不能这么叫,不吉利。

我在信里告诉他们我银行卡密码,虽然存款不多,但好歹是我赚的。

我还告诉了他们,我这些年读书其实挺难的,人人都说我聪明,可我这医学生一路读下来,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智力而是坚持,我好多次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太他妈难了太他妈累了,无数次想,妈的啊,人生重来算了。

可是当我的人生似乎真的要重来的时候,我开始想:怎么我许那么多愿都没实现,偏偏这个实现了?

我用很长一封信来跟我爸妈抱怨我的专业,可是最后我还是说:但我好了之后,还是要继续写论文,如果可以,我想帮更多人恢复光明。

我还在信里交待了另一些事。

比如让一个叫李乘的男人负责我葬礼播放音乐的工作。

而我也在信里说明了:有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需要告诉你们,我喜欢那个李乘,或许你们会在我进手术室的时候遇见他,也或许他不来,如果他没来,我就收回前面的话。

我有想过在手术前跟我爸妈认真地去报告一下这件事,这是我过去十几年里迟迟不敢做的,我藏着掖着,就怕被他们发现我喜欢男人。

我把出柜当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午夜梦回都能吓醒的那种。

由此可见,我确实怂。

可是人总要经历些什么然后才成长的,我都在鬼门关打转了,好像除了生死,真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想尽可能平淡地去宣布这件事,就像向他们说明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吃鱼香肉丝一样。

因为我不喜欢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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