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清脸色一白,明白太后方才的下马威因何而起,狠狠掐一把大腿,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清儿不知太后何意,我把阿絮当作妹妹看,因此处处想照顾她一些。
向您提起这事,也是因为阿絮即将嫁入王府,怕她的举止丢了王爷的脸面。
是清儿考虑不周,才惹了太后和阿絮生气。
一滴清泪划过脸侧,端的是凄美无比。
太后见她哭得凄惨,心软几分,刚想出声,却被另一人打断。
本王的脸面,还轮不到你来决定丢不丢。
一道金石交击般的冷冽声音响起,正是久久未出声的容琤。
杭絮讶然望去,容琤正站起来,向自己走来,直至两人并肩而立。
他的话是对萧沐清所说,眼睛却看着杭絮:阿絮是我的王妃,何需向人行礼,便是失了礼数,有本王在,又有谁敢置喙?
杭絮也回望着他,竟无法移开目光,只觉得掌心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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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杭絮打着呵欠醒来,生出几分恍惚之意,直到身旁一个清脆的声音叽叽喳喳响起:小姐!你怎么还在睡,王爷都在外面等了许久,快快快,我给你穿衣服。
她还带着几分睡后的怔愣:云儿,你怎么在这里?
云儿把她按在铜镜前梳头,嘴巴不停:我今天一早就到王府了,一直在整理小姐的嫁妆,好不容易得了闲,来看小姐,竟发现王爷一直在门外,问了才知道,他一直在等你醒呢!
杭絮呆呆啊?了一声,脑袋里还没转明白容琤为何要等她,便被手脚利索的云儿推出门外。
她晃了几下稳住身形,抬眼看去,正看见容琤伸了一半想扶她的手。
被她看去,那玉似的手缓缓收回,向上是他的脸,依旧冷冷淡淡,无甚表情。
只是道:马车上有被褥,你若困倦,可在上面再休息一会儿。
杭絮摇头:不必,我睡够了。
容琤便再无声音,只是她斜望过去,竟觉得这人面上有几分失落。
上了马车好一会儿,杭絮才发觉自己没问两人要去哪,刚想开口,车厢便停止晃动,外头阿陵高声道:王爷,夫人,到了。
容琤身量高大,不必加凳,长腿一跨下了马车,杭絮紧随其后,这点高度对她而言不过轻轻一跳,然而容琤却面向杭絮,伸出双臂,像是等着她来依靠。
她略一犹豫,搭上了对方的手臂,借力跳下来。
杭絮理好衣摆,抬头一看目的地,竟愣住了,她原以为容琤带她来的地方会是什么茶楼曲馆,或是成衣铺之类的地方,却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兵部兵器司的大门。
门的两侧立着数个侍卫,面色严肃,银枪湛湛,透过黑黢黢的门洞,似乎能听见里面的永不停歇的打铁声。
她疑惑道:王爷为何带我来兵部?
容琤凤眼掠过杭絮,又迅速垂下:兵部新出了一批武器,听岳父说你喜欢兵器,我便带你来看看,你觉得如何?
听见兵器二字,杭絮眼睛倏地发亮,连连点头,满心都是期待,想见一见新奇,连容琤悄悄牵住她的手也没有发觉。
进了内部,通过数道关卡,终于到了陈列武器的地方,里面早有一人等候,见人便行礼道:小的姓刘,是武器司的副司长,由我向王爷王妃介绍这些新式武器。
这枪头换了材质,轻上半两,但却更加锋锐。这柄朴刀,刀背加厚,不易崩裂
杭絮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提出几个问题,她不止习武,也善于行军打仗,对关乎胜败的武器,自然也十分上心。
待走到一处,杭絮忽然顿住,赞道:这柄匕首,好漂亮。
刀身与刀柄一体,弧度流畅而柔软,泛着青绿的光芒,像极了一片舒展的柳叶,两道血槽刻得极深,向刀柄延伸,这便是柳叶的叶脉。然而刀刃处幽暗的光显示出这绝对不是一把只图好看的样子货。
刘司长骄傲地挺起胸膛:不瞒王妃,这柄匕首是我设计制作,虽略显沉重,不适宜全军配备,但用在合适的人手里,绝对是如虎添翼。
她迫不及待地询问:我能用用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拿起匕首,掂了掂,挽了个漂亮的花样,刀刃在手指间翻飞,却半点也没碰到。
刘司长满目赞叹,刚想出声,却瞥见王爷警告的目光,他一下子噤住,看见王爷的目光又重新转回王妃身上,气息都柔下来,那眼神,嗯,像他媳妇看他的眼神。
刘司长打了个寒战,把这个奇怪的猜想甩出脑海。
杭絮畅快玩了好一通,意犹未尽的放下匕首,向刘司长问道:司长,不知你这匕首,能外卖吗?
刘司长隐秘地瞟了一眼她身边的容琤,见他微微点头,连忙回应: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柄匕首,我送给王妃!
杭絮当然拒绝:这怎么行,造价多少,你告诉我。
刘司长也拒绝:王妃也是爱兵器之人,能喜欢我的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索要钱财呢?
这话倒是真,他本以为这次是皇室人员的临时起意,却没想到王妃的见解竟不弱于他,心中十分钦佩。
他一番言论,杭絮终于接受,看见容琤满意的神色,他也松了口气。
虽说王爷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也没什么出格举动,但他总觉得只要自己表现不好,下一刻就会被王爷叫人拖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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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新得的匕首妥善收起来,杭絮脸上的笑意没下去过,出了兵器司,天光昏暗,两人在里面不知待了多久。
她看向容琤,陪自己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疲惫,却让杭絮莫名有些愧疚:王爷,天色已晚,我们快些回去吧。
然而容琤却摇摇头:不急。
两人又上了马车,一路平缓行驶,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
一路无言,走上楼梯,穿过喧闹的前几层,到了最后,只剩脚步踏在木板上留下的吱呀声。
杭絮随容琤来到酒楼的最高层,这里早已摆好酒菜,正待两人到来。
容琤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杭絮,终于说话:这是春城碧,取雪融时柳枝新芽酿制,酒香浓郁,却不醉人。
杭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清冽的香气盈满口腔,她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酒。
然后便听得容琤低沉而温柔的问话:现在的心情,好些了吗?
她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今日早上,你的表现,很奇怪。
杭絮一楞,意识到什么,扔了酒杯,踉跄在容琤身边坐下,握住对方的肩膀,直视着他:所以,你是认为我心情不好,所以才带我去兵器司挑兵器,又来这里喝酒?
此刻天已全黑,几颗微茫的星子伴着楼下京城的灯火,竟也不显得昏暗。
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近得连呼吸也彼此交缠,杭絮一双杏眼被酒气熏得水光盈盈,在夜色中隐没又浮现,容琤抖了抖眼睫,看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去。
对。
第6章醉酒误事
对。
嗯哼杭絮懒懒地哼一声,不过一杯而已,她的话语中就带了断断续续的醉意,我、我才没有,相反,看见萧沐清那模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容琤终于抬起眼睛看她,鸦黑的眼睫微颤,也不反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