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州太守,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参与的。
我还没见过蚕,听说丝绸就是用它们吐的丝织成的,还有虫子能吐丝,真是奇怪。
蚕在南方生活,我也未曾见过,不过书中说它白胖柔软,应当是不丑的。
这庙会我听着还挺有趣的,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这话来的突然,容琤愣了愣,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杭絮见他不说话,心中有些失落,嘴上却道:若是不想去,那就罢了,我去找宋辛,他应当喜欢这种热闹。
磕嗒
容琤重重把毛笔搭在砚台上,见杭絮疑惑看来,又装模作样地蘸了几笔墨水,这才道:方才想事入了神,我也觉得有趣,宋辛忙着替人治病,大约是没有时间,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那你什么时候忙完?杭絮看他还剩大片空白的宣纸,若是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住毛笔,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个墨点:一点收尾罢了,很快的。
杭絮托着下巴,看他挥毫奋笔,不过一刻钟,便将整张纸写满,只是后半的字迹,从楷书换成了行书。
容琤放下毛笔,将厚厚的一叠纸收好,站起身,和抬头看他的杭絮对视:我们现在就出发
她神色凝重,一瞬不瞬看了对方很久,久得他有些慌乱,这才忍不住笑出声道: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去?
容琤立刻低头,看见自己为方便上药而换上的宽松中衣,恍然大悟。
他匆匆挪开椅子,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转身才道:我去更衣。
*
庙会的位置不需问路,一来到城中央,四方的人流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动,两人只需顺着人流前进就好。
不时有路人看向两人,自以为隐蔽的眼神中是羞涩的目光。杭絮悄悄地放慢步伐,落在男人后面,这才确定,那些人看的是容琤。
她无奈地看着对方的背影,这人少见地穿了一件襕衫,腰间被革带紧束,显出挺拔的身形,在一众百姓中尤为突出,襕衫是绣着暗纹的紫色,尤为衬他薄情的外貌,更显得俊美如玉。怪不得那些少女频频看她。
容琤走了几步,下意识朝身旁看去,见空无一人,心中一慌,后面忽地传来脚步声,杭絮追了上来,顺势握住对方的手腕,晃了晃:你呀,穿得这么好看,引得别人都移不开眼了。
他轻轻抽出手腕,反握住杭絮的柔软温热的手,声音带上些笑意:那我们走快一些,不让她们看。
*
越靠近寺庙,人群越是密集,容琤混在一干人群中,也变得不那么显眼,两人总算可以好好逛一逛。
这也是糖葫芦吗?
杭絮仔细打量一串裹着透明糖浆的东西:里面,好像是橘子?
容琤也弯腰看着,严肃地下了判断:确实是橘子。
他又转向另一串东西:这个像是剥了皮的葡萄。
去别摊串门的大爷正好回来,看见两个年轻盯着自己的摊子满头雾水,笑开了花:两位不像南方人,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种类的糖葫芦吧?
他一串串地指给两人看:这是橘子、这是葡萄、山药、核桃仁、荸荠上面还有白芝麻和瓜子仁呢,香的很!
说罢,这才问道:两位要不要来几串?
容琤侧头,看见杭絮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不如各来一串,吃不完可以带回去。
大爷立马动手:好嘞,现在给您包好!
等等,杭絮阻止,沉吟道:橘子、葡萄、山药、核桃、荸荠可不可以各来一个,串成一串
大爷拉下了脸。
*
杭絮捏着一根糖葫芦,心满意足地离开。
*
太阳还未落山,四周仍余着光亮,摊子上的灯笼却早早地支了起来,微弱的光点汇成一条长河,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不知什么地方响起来铛铛的锣鼓声,杭絮个子娇小,被围在人群里,怎么跳也看不见,只好扯一扯身边的容琤:那边是在杂耍吗?
容琤身量高挑,不必踮脚,抬一抬下巴便看见了,点点头道:确实,似乎是在舞狮。
杭絮眼睛一亮:我还从没见过舞狮呢!,她自幼在北疆长大,极少回京城,舞龙这种民间杂耍,更是没有机会看见。
她拉着容琤,朝声音的方向走去,一定要看看那舞狮是什么模样,两人的手紧紧握着人群实在太拥挤,稍微松一松手,两人就要分开,因此只能握紧一些,再握紧一些,握得两只手上都是汗,滑腻腻的,也不肯松开。
舞狮的地盘前围着许多人,绕成一个圆圈,中间留了一大片空地,那只狮子便是在这片空地上活动。
这狮子身披黄色的长毛,一只硕大的头颅被一色的短短茸毛围着,额上镶了短短的角这样倒不像狮子了。只是动作却和真狮子无甚两差,滚地、扑咬、警惕后退,一举一动都惟妙惟肖。
杭絮看的入了神,狮子又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她随众人一起叫好,左手下意识拉了拉身侧:你说里面真的有人吗?
这一拉,却扑了个空,
她猛地转头望去,身旁空无一人,心中顿时慌了起来,四处望去,依旧没有看见那道高挑的身影。
容琤!
杭絮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可这点声音被喧嚣的锣鼓和众人的叫好声轻易淹没,溅不起半点水花。
周围又响起一阵欢呼,人群猛地拥上前,她也不得不随着上前。只是没了看杂耍的心思,她挣扎着想要退出去,逆着人流走动,引来数个白眼,嘴里不住道歉:对不住,让一让,让一让
远离了杂耍摊子,人流宽松许多,只是杭絮依旧找不到容琤的身影,那道熟悉的、高得有些鹤立鸡群的身影。
她绕了一刻钟,又回到杂耍摊子旁,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容琤自然不可能走丢,不需担心,晚些时候回府,总能看见,只是这一场庙会,没有了对方的陪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杭絮低头,漫无目的地走开,忽地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立刻后退几步,道歉:对不起。
阿絮!
她猛地抬起头。
容琤低头看她,凤眼垂着,满是庆幸,他玉色的脸庞罕见地带上汗意,连呼吸也是微喘,一副慌乱的模样。
你去哪儿了,我在杂耍摊子没有看见你,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还以为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杭絮上前一步,额头正好抵在他的胸膛,发泄似的撞了几下: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走丢!
她抬起头:倒是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没了影子,害我找了这么久!
容琤抬起握成拳的右手,缓缓打开:我在杂耍旁边看见一个买首饰的摊子,我猜你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他的手心躺着一枚细细的银簪,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杏花,杭絮伸手去碰,才发现这是由粉色的宝石雕成。
宝石颜色罕见,只是杂质不少,丝丝缕缕,破坏了品相,但是在工匠的刀下,这些杂质成了杏花瓣上脉络,向尖端延伸,更添了几分真实。
她手指拂过花瓣,像是面对真的杏花一般,动作轻柔,忍不住勾起嘴角:你猜对了。
第48章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