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北疆人,怎么会来到中原南方,跟你做这些事情。
我不知道,我跟他很少说话,对他了解的不多。
杭絮还想再问,却被门外匆匆的脚步声打断。
她转头向门外,正好看见仇子锡跨进门。
仇子锡也看见他们,略微点一点头:听见卫陵的消息,我们就赶来了。
这时,一阵刺耳的喊叫插入几人的谈话。
你、你怎么还活着!
是不是我的药还没有解,你是鬼魂对不对!
陈舟的脸色比药效发作时更加苍白,冷汗涔涔,他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仇子锡,但只能无力地在地上磨蹭。
仇子锡将身子转向地上的人,冷笑一声:我没有死,竟让你这么害怕?
你们怎么没死,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说
他猛然转向杭絮:你们从那个时候就发现了?
杭絮明白他在问什么,但并不想回答,声音冷下来,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现在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陈舟噤了声,但目光仍不时瞥向仇子锡,有些惊惧。
她继续问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陈舟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告诉我身份,我们大部分时间是书信交流,见面他也戴着面具,但我猜测他是京城的某个高官。
为什么。
他说话有时候会带些京城的腔调,信中有时也出现京城的俗语,这是我只是暗中猜测,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仇子锡猛地站起来,像是终于忍受不住,那张刚硬的脸带了少见的怒意,声音冷沉:一个连真面目也没有见过的人,为何要替他做事,犯下这种株连九族的重罪?
三年前,你入职那日,我记得你曾说过,要当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现在呢,劫走济灾之粮、掳掠灾民,为一己之欲,甚至不惜延长瘟疫,只为制造混乱,这桩桩件件,哪一样是为了百姓?
陈舟艰难地仰起头,目光和仇子锡对上,脸上表情带些惊讶,我不过随口一说,仇太守竟然记了这么久。
他狼狈的脸勾出一个笑,仇太守是个好官,一心为民,在扬州干上一辈子都愿意。
我却不想一辈子当个县令,庸碌到死。
若是计划没有被打乱,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懊恼,太守的尸体应该在扬水西岸的滩涂上被发现。
我临危受命,暂代太守,而后治理水患,受陛下赞赏,将我这太守之位给扶正了。
仇子锡看见他这副毫无愧疚之心,反而还隐隐遗憾的模样,怒气盈胸,可陈舟却不欲再说什么,任仇子锡怎么问,也不回答,反而转向杭絮道:王妃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杭絮因前世的记忆,早知道他的打算,因此并未太过震惊,指一指角落里的三角眼道:我听他说,今天是将兵器运出去的日子。
三角眼被指到,浑身抖了抖,更往角落里面缩去,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瞎子加哑巴。
不错,今天的确是运送兵器的日子。
他们要把兵器运往何处?
从南郊绕道至北门外,他们会去山上,从一条特意开凿的路离开扬州。
路在什么位置!杭絮心跳逐渐加速,她用力握紧掌心,将语气维持平静。
我只知道他们去的是壁罗山,至于那条路,是机密信息,我不了解。
陈舟眯着眼,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哼笑起来:现在他们应该到了山下,快上山了,想要截获武器的话,王妃可要抓紧了。
他以为杭絮问这些话,是想知道武器的去向,全没往宋辛身上想。
杭絮站起身,右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多谢提醒。
她看向身旁的容琤,我带你的人去救人?
我说过,你的命令他们一样听从,他也站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走到门外,却忽地听见门内又响起凄惨的叫声:怎么又痒了,不是吃了药吗,你别走,别走!!
杭絮脚步顿住,重新返回屋内,陈舟在地上打着滚,眼珠赤红,牙齿紧紧咬着,卷土重来的痒意显然让他接近崩溃。
她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药丸扔进他的口中。
对不住,她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毫无歉意,忘了说,刚才的药只有一刻钟的效果。
你要感谢自己刚才表现得不错,如果弄虚作假的话,第二粒药可不会给你。
陈舟闻言,惊惧地望了她一眼,却是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再次走出门的时候,杭絮听见仇子锡的声音传出来:把我骗到都陵山上那次,你究竟是怎么把信送到我手上的?
陈舟的声音很低,但杭絮也听见了,太守大人,当然是靠你身边的人了,冬实看着憨头憨脑,但可聪明的很,你看,这么多年了,你从没怀疑过他
杭絮心脏一跳,那些隐藏在冬实憨厚笑脸下,被忽略的疑点忽地浮现。
壁罗山下,仇子锡将截获的纸条给冬实,让他守株待兔,最后却无功而返,消息究竟是谁泄露。
仇子锡夜半未归,为何冬实毫不担心,反倒说太守让他另一日去接应。
以至于那日太守府前,杭絮郑重叮嘱时,冬实毫不顾虑的笑脸,也让她疑窦丛生。
她拉紧容琤的手,将他扯了一起往回走,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孙大夫的药材买到了吗?
前两日到了。容琤派了手下在队伍中,自然清楚。
他没有听见陈舟的低语,此刻有些疑惑,怎么了?
杭絮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开始施药?
就是今日上午。
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又到了门前。
仇子锡看来,有些讶异:王妃?
杭絮却不管他,径直看向地上的陈舟:你说冬实也是你的人?
陈舟说了第一遍,自然能说第二遍:确实,王妃没有想到吧。
你派他去苏州采购药材,有没有在药上动手脚。
陈舟想了想,点点头,十分无所谓的模样:应该是动了吧,我让他做点手脚,回来的时候,他跟我保证,这药能让那孙老头名声尽失。
杭絮一惊,还未说什么,另一边发出一阵刺耳的桌椅摩擦声。
仇子锡站起来,嘴唇紧抿起来,神色带了少见的慌张:我进城的时候,看见城墙外已经支起了施药的棚子,孙大夫马上就要施药了!
杭絮看向容琤,男人的神情也严肃起来,菱唇微抿。
太守看向容琤,他原本慌张的神色收敛起来,眉眼坚定:还请王爷与我一起去城外阻止施药。
凭我一人,恐怕威信不足以制止灾民。
容琤看向杭絮,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杭絮松开男人的手,背身走出门外,声音伴着身影远去,你的人我带我了。
容琤微愣,随即正身看向仇子锡,声音冷沉下来:事不宜迟,我们也抓紧行动。
至于他们,他冷冽的凤眼瞥向地上的两人。
都绑了扔地牢去。
天空忽地响起一声闷雷,随即有雨淅淅落下。
扬州郊外三十里的半山腰上,宋辛靠在堆满兵器的牛车上,手脚被绑得没了知觉。
他眨眨进了雨水的圆眼睛,嘟哝起来,声音带些沮丧:小将军,你再不来,我们可再也见不到了
第61章千钧一发
雨越来越大了,砸在城外的土路上,几乎成了一片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