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连坐个船都晕成这个模样,自己不是大夫吗,喝药能不能治啊?
卫陵也喘着气附和:对啊,宋大夫,你医术这么好,给自己治病也不难吧。
赶路的这段时间里,宋辛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行动自如,这半天原本该好好玩玩,只是谁也没有预料他竟有如此严重的晕船。
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能听出许多惆怅:晕船不是病,能治的话,我早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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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几人干脆找了个酒楼,先吃些东西再作打算。
二楼的包厢内,杭絮拿着菜单,一眼看去全是没有见过的菜式,干脆还给小二,直接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全来一份。
还有,宋辛也颤巍巍地举了手,再来一份热汤,清淡些。
小二接过菜单,喜笑颜开,得嘞!
噔噔蹬跑下楼,到后厨去了。
这酒楼颇大,足有四五层,最底下的大堂里,密密麻麻摆着四方桌子,二楼以上则全是包厢,越往上,装潢越是贵。
这二楼的包厢,是杭絮和容琤依据假身份的财力选择的。
没想到这个决定,竟让他们看了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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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完菜,几人百无聊赖地坐着,楼下忽地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喊,在喧闹的氛围不甚明显,但在杭絮听来,却是刺耳极了。
恰巧小二开门来送热茶,杭絮便问了一嘴,小二,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喊叫,发生什么事了?
客官的耳朵可真灵,小二把茶放下,拿抹布擦了擦桌子,随嘴道,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听了两句,好像有人要把一个姑娘绑走,那姑娘不肯,一直在喊叫。
他见杭絮有些好奇,劝道:我看客官衣着不错,有些钱财,但这事还是别掺和了,不是钱能解决得了的。
要把那姑娘带走的人,是新任巡按,京城来的贵人,跋扈极了,没人惹得起!
竟是如此吗,杭絮声音放轻,有些害怕的模样,那么大的官,谁敢惹啊。
是啊,小二叹了口气,有人去太守那告过官,结果连太守也不敢管,还有谁敢出头呢?
他收好抹布,退了出去,屋内,杭絮和容琤对视一眼。
她问:巡按是个很大的官吗?
容琤沉吟道:确实很大,一般是由陛下亲封,可
杭絮知道他未尽的话,如果是陛下亲自任命,这人又怎么会做出如此行径?
我出去看看。
她把面纱戴好,走到门前,卫陵也跟了上来,我跟夫人一起去。
他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
二楼的栏杆边围了不少人,都在往下看着,窃窃私语,想来也是同他们一样,被下面的声音吸引了。
大堂里,原本坐在桌子前吃饭的人全都退到角落,露出一片空荡的地方,一个女子被人押着,跪在地上,正叫骂着什么。
而她的面前,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背对杭絮,懒洋洋地坐着,时不时抬起酒杯,似乎丝毫没有把女子的话听进去。
杭絮找了个面善的老人,过去问道:老人家,您知道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人听见有人问她,迫不及待地分享起来。
哎哟,你是不知道,那姑娘可惨了!
那姑娘本来是城北唱戏的,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前几天妹妹得了重病,花光了家底都没有治好。
为了多得些银钱,她没办法,只好卖身给戏台子。
没想到这个巡按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转头就以权压人,把卖身契抢到自己手上,要人做他的通房。
你说,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陛下怎么会让这种人当巡按啊!
卫陵听罢,愤愤不平。
这时,那跋扈的巡抚放下酒杯,转了个身,终于将脸露出来。
杭絮忽地握紧栏杆。
卫陵也低声惊叫:怎么是三皇子!
是了,这滕州巡按,正是三皇子容敛。
第78章容敏出现
卫陵也低声惊叫:怎么是三皇子!
他跟在容琤身边,不知见过这些皇子多少次,就算只看见容敛的小半张脸,也一眼便认了出来。
容敛正端着杯酒,漫不经心地啜着,忽地眉头一动,酒杯扔到桌上,就要向这边看过来。
杭絮心上一紧,手疾眼快,揪住四处张望想要躲藏的卫陵,把他的上半身按倒,藏在自己身后。
他们苦心伪装,改道水路,就是为了隐藏踪迹,容敛跋扈无才,可谁知他身后有着什么派系,会不会与那幕后之人有牵连,若是在这里被发现,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容敛回过头,目光在二楼仔细扫过一圈,没看见什么熟人,只有一堆乱糟糟的平民,细眉微蹙又展开,把头转了回去。
他重新看向那女人,笑了一声,他的长相极好,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即将倾诉什么情话,然而说出口的却是冷漠的威胁。
我只问一句话,心肝儿,你还想不想救自己的妹妹了?
跪在地上的姑娘冷笑一声:救不救关你什么事,你把抢来的卖身契还回去,我自然能拿得到钱。
她的容貌清纯如带露梨花,楚楚可怜,此刻眼眶微红,发丝凌乱地模样更让人升起怜惜,可语气态度却寸步不让,不露出一分怯态。
容敛嘴角弧度加大,像是听见了个笑话,连声音也带上几分快意:心肝,你该不会以为在大庭广众把我做的事说出来,我就会迫于面子屈服吧?
我今日就算在这里把你打死,又有谁敢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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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陵在栏杆后蹲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来,他连大气都不敢出,怕容敛听见,和杭絮一同匆匆回了包厢。
进了包厢,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他终于大口喘起气来。
容琤看见他的模样,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蹙眉问道:怎么了?
外、外面卫陵说得断断续续。
容敛在外面。
杭絮替他说完。
她将外面发生的事全数说了一遍,容琤的神色反倒平静下来。
原来是他。
他低声道:如果是容敛的话,这一切倒也说得通。
杭絮也点点头,她派人查过,知道情况,陛下清正廉明,却不知为何,独独对三皇子容敛处处网开一面,无论做了什么恶事,也从未重罚过。
今日做出这种事,倒是意料之中。
容琤站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杭絮把面纱系得更牢固些,道:我跟你一起。
她看向蠢蠢欲动的卫陵,你待在这里,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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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再次出门时,拉着容琤来到角落,选了个隐蔽的位置。
他的感觉很敏锐,我们小心一些。
她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声线,放低了音调。
容琤随即也压低声音,知道了。
方才卫陵一时出声,虽是惊讶所致,但也谨慎地放低了音量,在酒楼嘈杂的环境中,只能说毫不引人注意。
可容敛偏偏就听见了,并且分辨出这声音属于自己认识的人。
杭絮不知道容敛的那一回头是偶然还是什么,但只要有这可能,就不得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