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试试用刀劈开?
要劈你劈,把里面东西弄坏了,你找大人认罪去。
提议劈开柜子的那人立刻失了声,在柳大人眼前犯错,啧
众人齐打了个寒战。
柳阳景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站在杭絮与容琤身旁,看着那人撬锁。
墙内的柜子并非一整块木板,而是做了镂空的雕花,有零星的几束光线射进柜子内,杭絮靠近几步,看见柜子里细碎的尘埃。
被光线照亮的,是一沓沓厚纸,隐约能看见上面记着些东西,再想细看,却看不清楚了。
杭絮望着纸上模糊的痕迹,怎么也不相信上面是叛国的证据,可若不是机密,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在墙上挖一个洞,藏上这些东西?
这人又弄了半刻钟,黄铜锁纹丝未动,众人都有些焦躁。
还需要多久?
柳阳景出声问道,半天以来,他第一次皱起眉。
撬锁的人手抖一下,连忙道:大人放心,再给我半刻钟!
哐哐当当的声音更加响亮地在书房内回荡。
又过了半刻钟,撬锁的那人已急得满头大汗,柜子上的锁依旧没有半分动摇。
大人再等会儿,我已经差不多知道里面的构造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不必了,你退下。
柳阳景把人叫停,指了指门外一个侍卫。
你进来,把它劈开。
侍卫走进来,看见厚重的木柜和手指粗的黄铜锁,语带犹豫:大人,属下技术不精,或许劈不开。
若是不劈锁,把柜子劈开呢?
侍卫点点头:这样倒是可以,就是收不住力道,容易把里面的东西损毁。
柳阳景略一迟疑,便道:无事,你尽力。
于是侍卫从腰间拔出长刀,挥至头顶,摆出起手式,正要下劈,却被一道声音喊住。
我来吧。杭絮上前。
侍卫回头,诧异地望着这位娇小的王妃:王妃刚才说什么?
我说,杭絮耐心重复一遍,让我来,我能把锁劈开,不损坏里面的东西。
柳阳景抬眼,温和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兴致:那王妃请吧。
她不忸怩,走到柜子正前方,正要拿出匕首,动作忽顿住,迟疑一番,回了头。
把刀借我一用。
侍卫连忙点头,双手递出长刀。
杭絮接过,并没有像侍卫那般,双手握刀,摆出夸张的起手式。
她眯起眼,找准角度,腰腹发力,将刀向锁汇去,两者相接时,刀尖恰巧对准锁头。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接着是咔哒一声,锁的下半截掉落在地,上半截挂在柜子上,断面光滑。
她把刀扔给侍卫,拍拍手:好了。
侍卫手忙脚乱地接过刀,眼睛望着地上那锁,不可思议道:好、好厉害
众人还沉浸在惊讶中,杭絮已经上前,把柜子打开。
她屏住呼吸,预想而至的浓烈灰尘却没有到来,柜子里干干净净。纸上只附着着一层很薄的尘埃,看来是经常翻动。
拿起一沓纸,没了柜子的阻隔,她终于能看清上面的痕迹,不是她预想中的机密信件,不知为何,她松了口气。
泛黄的纸上是一副简陋的图画,墨水有些褪色,隐约能看出画的是一座小亭。
后面的几张也是如此,皆为简陋的图画,荷花、牡丹、小船、葡萄都是些常见之物,没什么奇特。
她手中几十张图画看了一遍,递给身边的人:你看出什么了吗?
容琤接过,又把这沓画翻了一遍,沉吟道:虽不知是谁所画,但画技却越来越好。
有吗?杭絮疑惑道,她对画画的技法没有半点了解。
容琤不说话,他把最上面一张画拿在手中,又将最底下一张抽出,两张放在一起。
这两幅画的都是亭子,第一幅只大略描了雏形,线条歪曲,而这一幅却完整多了,连亭上瓦片的纹路也画了出来,还点缀了几株花草。
她顺着男人的指点对比,恍然大悟:确实,这一幅比前一副看起来,确实要细致许多。
杭絮还想再看看柜中其他的东西,柳阳景却走近,微微躬身:劳烦王妃将手中的证物交与臣。
她抬头,看向柜子,这才发现原本堆满宣纸的柜中,现已空空荡荡,所剩的东西,只有她手中的一沓图画。
下人在侍郎府前进进出出,几乎要把府里搬空。
杜夫人倚在门柱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丈夫几十年的心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寺丞经过时,一片白纸悄然飘落。
杜夫人眼神闪动,弯腰拾起,望见上面的东西时,眼眶倏地又红起来。
第105章杭絮看着那眼睛,一点
憔悴的妇人怜惜地拂去纸面的一点尘土,将它抱在怀里。
寺丞空不出手,在一旁犯了难:夫人,把东西还给我吧。
杜夫人把纸展开,露出上面的墨迹:大人,这只是一幅画,可否、可否把它留给臣妇?
这寺丞犯了难,纸上确实是一副简单的画,画着个单薄的人形,怎么看也不像是线索。
可大人又下了命令,要把这些全都带走。
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弹?
两人僵持之际,柳阳景走近。
寺丞抬头,用下巴指向杜夫人:大人,她想把那张画留下来。
什么画?柳阳景问道。
寺丞答:一副人像。
柳大人,杜夫人将画纸转向柳阳景,祈求道,这是夫君为我画的人像,绝非什么隐秘,可否让我留下,当做个念想。
那画在几人面前展露出来,倒着看时只能看出是一副人像,而现在能清晰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画作线条纤细,只有简单几笔,与画图纸所用的狼毫笔相同,可以想象,或许是杜侍郎办公闲暇时刻,随意画下的随笔。
虽是寥寥几笔,画作却极具神韵,眉眼身姿,即使是初见之人,也能认出画的正是杜夫人。
柳阳景并没有流连于杜侍郎高超的画技,只扫一眼,便抬头道:杜夫人想要将这画留下?
妇人轻抚着画,眉眼带着温柔与怀念:臣妇只要这副,望大人同意。
夫君公务繁忙,甚少为她画画,仅有的几副被她裱好,细心保存着,而今全被当作物证,扔在车上。
这副小像飘落在她的脚下,或许是偶然,又或许是天意,可无论如何,是她唯一能留下的纪念。
寺丞看看杜夫人,又低头盯着画,几道墨线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影,仿佛能看出画画之人的用心与爱意。
他低声开口道:大人,要不把这幅画给杜夫人吧
柳阳景温和的眼瞥过寺丞,随即转回去,他伸出手,捏住画像,向外抽出。
此为物证,柳某为陛下查案,怎能徇私,怕是遂不了杜夫人的愿。
他的声音含着歉意,手中的动作却不容拒绝。
杜夫人捏着画像的另一头,不愿放手,但随着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宣纸逐渐绷紧,即将破裂。
她慌忙放开手,向后踉跄几步,柳阳景不紧不慢地收回画像,放到寺丞怀里。
放到车上。
寺丞沉默点点头,跑走了。
柳阳景站在原地,朝杜夫人微微躬身,证物已运完,惊扰了杜府,还请勿怪。
杜夫人恍惚点点头,没有说话。
柳阳景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回头道:在案子结束之前,还要劳烦杜夫人,约束下人不要外出,至于食蔬,我会派人每日送往。
妇人还呆呆望着那放着画像的马车,没有听到柳阳景的话。
对方也没有重复,反正只是通知一句,他早已命御林军围住杜府,就算里面的人想要外出,也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