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卫陵一拍脑袋,赶紧去马厩了。
杭絮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同容琤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卫陵还没到。
她有些焦躁地踱着步,几乎想去牵匹马,飞奔到大理寺,早些去看看那封信,可大理寺毕竟有皇帝在,总要讲点礼仪。
王妃、王妃
她抬头,下一刻才意识到这声音不属于卫陵,而来自远处。
一个人影歪歪扭扭地骑着马,正向这边跑来。
他越来越近,杭絮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是杜津远,他怎么来了?
容琤也低低出声:他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她颔首:是他。
说话间,杜津远已到了两人跟前,扶着马鞍翻下马。
他的胡子似乎剃过一次,干净不少,但又长出了几个青茬,脸色依旧不太好:我按那借据找到了博乐坊,那仲武果然在里头赌过许多次。
可问起管借债的人,他们说中秋的时候回乡过节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仲武什么时候还的债,带过什么人来,他们一概不知道。
说话间,他的神情又焦躁起来。
杭絮蹙起眉:是回乡,又不是死了,能找得到放债的人吗?
怎么找,京城周边那么乡,谁知道他的家人住在哪里!
怎么不能找?杭絮也焦躁起来,卫陵的马车马上就到,她已经听见轮毂在石板上滚动的声音了。
你爹是兵部侍郎,他的上司兵部尚书是管征兵的,他的朋友户部侍郎是管户籍的。
有征兵册,有户籍,再根据其他线索,在京城找一个人是难事吗?
说罢,轮毂声转了个弯,卫陵和马车的身影出现在杭絮的视线中。
她拉住容琤的手,几步就跳上马车,离别前掀开帷幔,冲杜津远的方向喊道:我有急事,不懂回来再跟你讲。
被杭絮一番话说得呆愣的杜津远总算回身,他四处望了望,找到一个王府的门仆:他们要去哪儿?
啊?门仆抓抓脑袋,听卫大人说,好像是去大理寺,陛下也要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扒上马,一甩缰绳,朝马车的方向追过去。
一刻钟后,大理寺。
杭絮刚下马车,一个寺丞便迎了过来,柳大人让小的在此等候王爷与王妃。
两人跟着寺丞进到大理寺内部,拐了几个弯,来到杭絮去过一次的地方柳阳景的书房。
打开门,那宽大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望向大门口。见两人进来,温和地笑了笑,王爷和王妃来得早。
杭絮跨过门槛走进去,信呢?
王妃莫急,信件、杭将军、和陛下都在路上。
柳阳景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服侍的人就搬了两把椅子,摆在两人身后。
她只好压住心绪,坐下来等待。
半刻钟后,走廊上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杭絮第一个听出来的,便是皇帝的脚步声。
接着是刘喜,一个虚弱之人,应当是那士兵,还有个脚步绵软的,是温瀚波,他怎么也来了?
脚步声渐渐接近,在书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她便倏地站起来。
刘喜打开门,第一个进来的果然是皇帝,她连忙行礼:见过陛下。
皇帝的神色凝重而阴沉,只冷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便不再多问。
待杭絮站直,柳阳景才不紧不慢地行了礼,见过陛下,不知那密信身在何处?
皇帝身后,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走出来:柳大人放心吧,信在我这里,保管得好着呢!
她定睛看去,竟是温承平,他身后站着温瀚波,正得意洋洋地望着自己,眼里是厌恶与嘲讽。
久久不见,她以为这两人早就述完职回了登州,怎么仍留在京城,还跟着皇帝来了大理寺?
思索中,柳阳景开了口,此番还要多谢温指挥使,七日间在京城与蓟州往返,昼夜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带回了密信,辛苦了。
温承平豪爽一笑:只要陛下的事,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区区取个信件,怎么算的上辛苦。
他的表情配上这话,像极了发自肺腑,皇帝凝重的神情松下几分,明显是被取悦了。
温承平取出一个粗陋的木筒,上面沾着几点血迹,开口则被蜡紧密地封着,没有一丝缝隙。
他还没开口,那士兵便激动道:对,就是这个,我把它藏在了驿站房梁的裂缝里!
他晃悠悠站在原地,被两个太监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此刻忽地甩开身边的人,向前走了几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陛下,您将这木筒打开,看了里面的信,便知道我究竟是不是说谎,那杭贼的心肠究竟有多恶毒!
皇帝低头看着士兵,目光复杂,然后挥一挥手:把他扶到椅子上,别跪着了。
柳阳景推开椅子,接过木筒,却并没有打开,而是将其立在桌上。
先且等一等,待杭将军来了再打开。
话音刚落,杭絮便察觉到什么,望向门口,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沉稳的力道,让她焦躁的心绪也安静下来。
杭文曜踏过门槛,他一身玄衣,发髻高束,面目冷峻,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不像武将,倒像个文臣。
进了书房,他便不再走动,掀开衣摆,直直跪下,见过陛下。
第129章怎么放到爹爹身上,他
皇帝没有说话,挥了挥衣袖,转回去跟柳阳景说话。
杭文曜便继续跪在原地,没有动弹。
温瀚波低低的嘲讽响起:装什么呢。
他的音量只能算得上自言自语,却不由得感到浑身一寒,抬头四周张望,却找不到来源,只好咕哝着低下去。
杭絮收回目光,重新望着杭文曜,她想出声对爹爹说什么,却只能攥紧手掌。
还是刘喜看不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低声道:杭将军,起来吧。
皇帝瞪了他一眼,刘喜浑身一抖,又缩回墙角。
起来吧。
杭文曜这才站起来,拍拍膝上的尘土。
柳阳景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匕首,刀尖小而锋利:既然杭将军来了,那这信也该拆开了。
他捏着匕首,一点点割开木筒封口的蜡,从里面倒出一卷信封,将信封抻开,那皱巴巴的外表就展露在众人面前。
信封外面没有半个字,反倒布满尘土与血迹,柳阳景毫不在乎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杭絮站在最外缘,只能看清那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同时,她也看见柳阳景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他惯常的温和笑容。
他将信纸转了个方向,递给皇帝,请陛下过目。
皇帝摆摆手:不必,你念罢。
柳阳景没有推拒,重新转回信纸,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书房内的每个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莫顿单于启件,石辽城一战,宁军退兵二十里,科尔沁死伤不过百,不知以此为礼,单于可算满意?
宁朝修养已久,兵力强盛,单于若硬取,南下不过五百里,便已被全歼,还需一人,里应外合,为单于图谋。
我杭家上下十三口人,尽数为新帝而死,怎能不恨!
愿助单于一臂之力,宁朝之铁器新兵,双手奉上、驻兵漏洞,尽可取之。
只愿单于入主中原,不要相忘,施臣将军之位。
下月十六,臣将领两万斤粮草,寅时路过雪川城,单于不信,尽可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