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絮出了杜府的门,走出崇仁坊,却陷入了迷茫。
她确实有事,不是查案,而是容琤。
最多后天,容琤就要离开京城,向北疆出发,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她没有办法跟着去,但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但、做些什么呢?
杭絮向北方望去,那里被夕阳染成淡淡的金红色,是极美的景色,可她看见的却是北疆裹挟着雪片的厉风。
九月末的北疆已然进入冬季,出门必穿羊皮厚袄,戴上耳罩,不然手脚都要被冻黑,耳朵也要掉下来。
粗粝的雪粉纷纷扬扬,风打在脸上,不仅冰凉,还有割裂皮肉的感觉,不涂东西,不出半天,皮肤就要干裂出血。
糖葫芦,刚做的糖葫芦,又香又脆!
喧闹的叫卖声把她拽回现实,她下了决断,就给容琤买那个吧。
她来到京城最大的一家商铺,一进门,掌柜便笑容灿烂的迎上来。
这位夫人,您来看什么?
杭絮扫了柜台一眼,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澡豆、茉莉粉、胭脂膏、眉黛,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
不愧是云儿提过,妇人最爱去的地方。
她问道:这里有没有羊脂油?
掌柜一愣,接着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夫人等着,我去库房拿。
没一会儿,他便回来,拿着七八个瓷盒。
夫人看,这些都是新进的好货,这羊脂油啊,可是从绵羊身体里采到的呢,珍贵的很。
杭絮打开一个瓷盒,里面雪白的膏状物露出来,她低头闻了闻,跟自己在北疆用的味道一模一样。
掌柜把瓷盒放在桌上:夫人,现在才十月,天气还没冷透,用羊脂油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如看看我们的新货,这是紫茉莉磨成的粉,一样能让肤色匀净,还不显厚重,夫人试试?
不必了。
杭絮已经选出一盒,就这个。
掌柜接过来结账,仍不死心地推荐东西,都被她无视了。
她当然知道羊脂油厚重,可在北疆,不涂得厚重些,出门没多久,脸上的东西就要干掉。
想到容琤玉一般的脸被吹干冻裂,她有些心疼。
杭絮把包好的瓷盒揣进袖子里,出了商铺的门,正准备回去,却被人拦住。
王妃留步。
容敏伸出一柄纸扇,横在杭絮面前,笑得温柔款款。
他这回学了聪明,为了不喊对方小婶婶,干脆叫成王妃。
杭絮抬起杏眼,里面的厌恶一闪而过,二皇子有事?
怎么这人和温瀚波一样,都喜欢拿个扇子,难道觉得这样会更显气质些?
容敏神色有些受伤:难道无事就不能同王妃一叙了吗,好歹我们以前也曾一同
没事我就先走了。
杭絮不多废话,绕开对方,继续向前。
等等!
容敏收了扇子,赶紧追上来,王妃难道不想知道杭府的事?
她脚步一停,回头看去,你说什么?
对方扇着扇子,王妃这些日子,应当因为杭将军的事寝食不安吧?
我正好的了一些消息,不知王妃可愿一听?
看着对方笑得温文尔雅的模样,杭絮慢慢点了头。
杭絮跟着容敏,到了京城最大的里面,小二一见到两人,立刻把他们引去包厢,看来他是早有预谋。
坐定后,她望着对面的人,径直问道:二皇子想说什么?
王妃别急。
容敏嘴角含笑,端着茶壶,给对方倒了杯茶,正宗的星村小种,王妃尝尝。
杭絮端起茶杯,一仰头喝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倒想听听容敏知道些什么消息。
前世她一直认为爹爹被诬陷谋反是容敏与萧沐清合谋,可这一世,她忽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容敛在暗中操控。
那么容敏和萧沐清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们知不知道容敛的真面目?
或许她可以从这次的谈话得到一些线索。
容敏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
杭将军如今被关在大理寺地牢,父皇虽然给了一月的时间,但一月后,他的结局,王妃应该清楚。
杭絮皱了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谋反之罪,定然是株连九族,王妃嫁入皇室,自然不用担心,可杭公子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她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难道二皇子有救下我弟弟的方法?
容敏笑一笑:我来见王妃,自然是有的。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忧郁而深情,杭絮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其实我的心中,一直有絮儿的位置。
絮儿大婚当日,我一时接受不了,才做出那等丑事。
保下杭公子,我在所不辞,只求絮儿对我,能多多垂怜。
二皇子究竟要我做什么?
我要絮儿同我春风一度。
第140章稍微动一动,衣服就在
容敏微微欠身,姿态恭敬,神色温柔,任谁也想不出,他刚才说出口的是何等下作之词。
杭絮冷了声音:二皇子说这话,未免有些太不知廉耻了。
她原本以为对方来找她是为炫耀,还想着能套出点东西,没想到这人竟怀揣着这种恶心的想法。
情之所至,怎能叫做下作。
容敏的神色依旧,絮儿难道看不出我的心思吗?
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在演戏,因为小叔叔就在附近,所以才对我冷言相向。
絮儿,你对我还是有情的,我看得出来!
你在怨我对不对,怨我没有带你走,怨我让你留在瑄王府受苦。
他越说越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被杭絮的话打断。
二皇子想多了。
我在王府过得好得很,不劳你随意揣测。
倒是二皇子,对我说出这种话,可有想到过萧沐清。
她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与萧沐清看着浓情蜜意,私下竟是这样的人。
看来萧沐清的眼光也不是很好,容敏对自己没有真心,对她的实意也少得可怜,前世被自己划破脸后,没了美貌,不知还能不能当上王妃。
杭絮说罢,看向对面,想着容敏是否会出现被戳破的恼羞成怒。
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絮儿果真是在吃醋啊,怪不得一见到清儿,就要恶语相向,原来是我的不对。
杭絮胸中涌起一股猛烈的反胃感,她看着容敏,从未有一刻觉得他能恶心到这种地步。
对面的话还没有停下,你放心,我同清儿只是逢场作戏,她不过是我无聊时的消遣,絮儿你才是我的心悦之人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些无稽之谈二皇子不要再说了,有时间去看看太医吧。
她怕再待在屋子里,会忍不住对他出手。
包厢的门紧闭着,杭絮推了几下,没有推开,却听见锁头与插销碰撞的声音。
身后响起轻笑:絮儿为何不能好好待在这里,听我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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