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了许多年的画师,只会画画和调墨,连查案都是临时学的,赶鸭子上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盘根错节的案子。
所以还不到时候。
杭絮淡淡开了口,我们现在的目的,除了洗清他们的罪证,更重要的,是找到谋划这一切的人。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不把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捋个明白,把主使者揪出来,无论她能拿出多少父亲无罪的证据,也依旧会有人否定这一切,上谏要查办杭文曜。
而皇帝,自然顺水推舟,就算不处死他,也逃不开革职削侯。
只有找到一个比杭文曜更大的威胁,让皇帝知道留着他还有用处,才能真正安全下来。
杜津远神情恍然,显然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他忽地顿首,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是我太天真了。
两人没有久留,不多时就拜别了柳阳景。
翌日
天气越来越冷,太阳亮堂堂的挂在高空,像个摆设,再明亮的日光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杭絮查阅典籍的地点从院子里搬到了书房,屋内摆了炭盆,尚算温暖。
她没有出去的打算,接下来的计划都要等柳阳景,估计就这两天的事。
可她没等来柳阳景的好消息,最先来的,倒是自家暗卫。
书房内,杭淼垂首站在书桌后:小姐,那几个跟踪孤女的人已出手,正是要夺她的性命。
我们把人救了下来,那些刺客,按您的吩咐,送去了大理寺。
杭絮把书合上,站起来。
那孤女现在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孤女在城西的一家医馆。
杭淼低声解释着:我们一时疏忽,让刺客在她脖子上划了一刀。
杭絮从门缝看过去,叫做落儿的孤女躺在床上,神色惊惶,脖子被细布缠着,洇出一点血色。
她对杭淼抬抬下巴:你先进去。
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落儿抬头看去,神色变为惊喜:恩人,您怎么来了?
杭淼穿着普通人家的粗布衣服,神态稍作变化,显得憨厚普通,以至于落儿到现在还以为,救她的是一群好心的普通人。
杭淼没说话,看向身后,跟着他进来的,正是杭絮。
落儿见到杭絮时,惊喜的神色又变为慌乱:你、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
她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我救了你,不该说声谢谢吗?
歌女一愣,你救了我
她猛然看向面貌憨厚的杭淼,见他恭敬地面向杭絮,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派人跟踪我!落儿胸膛起伏着。
是保护你。
她慢悠悠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现在总算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和孤女分别前,杭絮曾提醒过,让她小心点,可她一脸怀疑,认为自己这种小人物,怎么会有人想取命。
杭絮站起来,轻轻拍拍落儿的肩膀: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个关键的证人。
别住在这里了,太危险。
脚没受伤吧?
落儿疑惑地点点头。
那就好。
她站直了,挥挥手:把她送到王府去,让云儿安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你还在再被暗杀一次的话,就住在这里吧。
落儿下意识抬起手,碰了碰自己脖子上刺痛的伤口,身体颤了颤
放心,我会把你娘一起带过去的。
离开医馆,杭絮又去了大理寺。
这已经是短短几天的第三次,她轻车熟路地进了柳阳景的书房。
对方头也没抬:那些刺客被送来后,我就猜到王妃会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抓到活的刺客,自然要来看看。
如果能策反他们,说不定还省了你找人的功夫。
杭絮没坐下,他们在哪儿,我去看看。
柳阳景也站起来:我带王妃过去。
刺客一共有两位,皆被关在地牢里,但并非在最深处,而是一个僻静的普通牢房。
两个刺客分开关着,互不见面,杭絮随便选了一个,隔着栏杆见到这人时微微诧异。
他几乎与中原人没什么区别了,虽然眉目略深一些,但也是相对而言,杭淼或许是在北疆呆久了,才能却觉出不对劲。
听见脚步声,刺客抬起头,露出深褐色的眼珠就连瞳色也跟中原人没什么差别。
刺客死死地盯着到来的两人,手腕脚腕上的链条发出细碎的声响。
杭絮走近些,突兀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语。
语音晦涩,显然不是中原话,刺客却猛地看向她,目光震惊,而后立即低下头。
柳阳景若有所思地看着此刻的反应,低声道:王妃说的是北疆话?
她笑笑:准确说,应该是塔克族的话。
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在这几天翻阅典籍时看见的,是塔克族人祭祀时互道的祝福话语,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你是塔克族人。
杭絮用的是陈述的语气,看刺客对那句话的反应,这件事依然无疑。
什么是塔克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刺客很快又抬起头,神情有些迷茫,我不过就抢点钱嘛,怎么还被送到大理寺了?
你是哪里的人?
京城西郊山阴村的。
他的中原话流利至极,还带着一点京城特有的腔调,跟土生土长的宁国人毫无二致。
若非杭絮早有定论,险些也要被他骗过去。
你既是京城人,为何会对北疆塔克族的语言有反应?
什么北疆、什么塔克,听都没听过,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刺客言辞恳切,一副茫然的模样。
她不再跟人废话,同柳阳景对视一眼,对方挥挥手,一个守卫走进来。
钥匙带了吗?
守卫点点头:带了。
把这人的衣服扒了。
守卫愕然,但仍一丝不苟的执行,他挑出钥匙,把牢门打开,不顾此刻的挣扎,把这人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刺客年纪不大,身材精瘦,杭絮靠近栏杆,在瞥见对方腰间一片光滑的时候,蹙起了眉。
怎么没有纹身。
守卫几乎把刺客身上的衣服扒干净,只剩一件底裤,可杭絮仍然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任何痕迹。
把底裤也扒了。
她指挥道。
守卫为难地看向柳阳景,大人,这
柳阳景道:扒了罢。
于是守卫背过身,用身体挡住牢房外两人的视线,飞快地扒开底裤看了一眼。
摇摇头道:还是没有。
看仔细了没?这是杭絮的声音。
守卫又扒开看了好几眼,哀道:真的没有,哪里都没有。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