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攸夹在阿娜尔与阿布都之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还有什么事吗?
公主放心。男人的声音粗粒沙哑,却郑重无比,我阿布都既然娶你为妻,就会担起做丈夫的责任,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让你在科尔沁,过得比在宫里还快活。
容攸眼中的茫然变成慌乱,她乌长的眼睫纷乱的眨动,被冻得发白的脸泛起一点红。
接着,她猛然转身,也不管杭絮和容琤,踩着雪沙沙地跑走了。
和亲的嫁妆早已备好,可换成容攸后,皇帝不知为何,又加了三成的嫁妆。
这回不仅容琤要忙,连杭絮也忙起来,直到天色暗沉,两人才堪堪回府。
忙了四五日,今天终于有了点空闲,正巧,杭文曜和杭景来拜访。
杭絮窝在容琤的怀里看书,对方比她高一个头,高度正好,互不打扰,容琤端着书,她一低头也能看见。
她看书的速度要慢些,往往是容琤看了两遍,她才出声让对方翻页。
杭文曜和杭景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时,她依依不舍地从容琤腿上下来,坐正了。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杭景哈着气走进来。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现在就喊冷,等到了北疆,你岂不是要窝在帐子里不出来?
杭絮问道。
北疆真有这么冷?
杭景一边说,一边将披风解下来,今年已是京城绝无仅有的大寒,要不是皇帝命人在城外施粥施衣,估计各处都是冻僵的尸体。
比这冷多了。杭文曜淡淡道,一碗热腾腾的水,放在外面,不过几个呼吸就会被冻成冰。
嘶杭景被对方描绘的场景给冷到了。
两人坐下,杭文曜抿了一口茶,问道:今日前来,是想问问絮儿何时出发。
行装已全部备好,等这场雪停下,就能出发。
既然如此,也过不了几日。
杭文曜的目光从杭絮转到杭景身上,眼神复杂。
以往都是我与你离京,阿景留在京城,这回却反过来,你们两个离开,留我一人在京城。
你要让阿景跟我们一起?
杭文曜点点头,我已向陛下请示,他准许阿景跟着你们去北疆。
此次我虽不能前往,但让阿景跟你这历练历练,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我年纪大了,打不动仗了,杭家的担子,就要让你们两个来担。
哪里大了,你还年轻得很。杭絮立刻反驳道。
杭文曜今年三十有四,尚未到不惑之年,乌发浓眉,端的是俊美威严,不知有多少人想给他当续弦,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好好,爹还年轻。
杭文曜附和,眼中却带着笑意。
既然出发之日将近,我便把阿景放在你们这里,到时也好一同出发。
杭景拍拍胸脯,阿姐,姐夫,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他的神色满是期待,刚才对北疆严寒的畏惧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了。杭絮又喝完了一盏茶,忽然想起件事,听说萧侍郎被转到大理寺审讯了?
她这是在柳阳景那儿听到的消息,她上回进宫的时候正好碰见对方下朝,两人聊了一会儿,她才知道陈舟和努尔前两天在东门口被斩首了。
这两人被留了那么久,本是为了从嘴里撬出点消息,现在消息有了,自然就没了用处。
杭絮顺道问了嘴萧府,也得知了萧侍郎的动向。
容琤闻言,微微蹙了眉,昨日萧耘在天牢中撞墙自尽了。
她握紧茶盏,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夜间自尽的,早上狱卒来时,尸体已凉透,额头碎裂,是用了全力。
难不成是为了逃避审讯?
有这个可能,皇帝特许大理寺用些特别的手段。
杭文曜冷笑道:看来萧侍郎着实是忠心耿耿。
倒也不一定。
萧家父女被关在一处,兴许是萧沐清为了不让自己被挖出来,才唆使父亲自尽。
想到这人,她又问道:那萧沐清现在在何处?
她在萧侍郎自尽的第二日,便被温瀚波娶回了家。
听说,是温承平找上皇兄,亲自为儿子求娶的。
杭絮一怔,温瀚波?
她不是没见过这人,虽然对萧沐清看着热切,但说喜爱,绝对没到愿意迎娶的地步,更何况如今的萧沐清,只是一个罪臣之女。
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许了然。
除非,娶萧沐清不是温瀚波的意思,而是温承平的意思。
但温承平所行,也非他一人之意跟他结盟之人,是容敏。
所以,归根结底,是容敏要留下萧沐清。
第168章杜津远浑身发抖,却仍
杭絮有心要去看看萧沐清的境况如何。
她自认为在清查萧府一事中,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让对方怀疑,大部分事都是柳阳景做的,去看一看她,也不算奇怪。
但另一件事阻断了她的计划仲武要斩首了。
这事是杜津远告诉她的,毕竟她这几日待在府中避雪,没有打听过外面的消息。
这一日又是大雪,雪片纷纷扬扬,在院内积了半尺深,使团的车队停在驿馆内,满是焦急,恨不得冒雪出发。
杭絮倒悠闲得很,反正雪不停就走不了,还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就在这时候,杜津远披着雪青色的斗篷,深一脚浅一脚来到院子里,赶忙躲到廊檐下。
门仆敲敲门板,夫人,杜公子到了。
进来。
杜津远便推门进去,屋里面点着两个炉子,比外面暖和许多,他呼了一口气,搓搓手。
斗篷开始往下滴起了水,他赶忙脱下来,抖抖上面的雪。
杭絮盘腿在榻上看书,身边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带走屋内污浊的空气。
茶在那里,自己倒。她指指桌子。
青年把斗篷挂好,倒了一碗茶水,捧在手里。
你冒着这么大的雪,来王府有什么事?
杜津远喝了一口茶,仲武要斩首了。
杭絮视线一顿,抬起头,什么时候?
今日午时。
她把窗户开大一点,看了眼天色,还差不到一个时辰。
她把书合上,放在一边:你要请我去看看?
他点点头,又摇摇,愿意去就去吧,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这个消息。
那你是一定要去了。
对。他没说理由。
杭絮穿上鞋,站起来,从一旁拿过外袍穿上,又扯下披风。
赶紧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斩首的地点在东门口,马车到达地点的时候,台子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们冒着大雪聚集,在兴奋地窃窃私语,似乎再寒冷的天气也不能打消他们看热闹的激动。
毕竟斩首这种事,还是难得一见的。
杜津远停下外围,看着前头挤挤挨挨的人头,左转右转就是进不去。
杭絮无奈地摇摇头,揪住这人的衣带,瞅准一个空隙,身子一拧就把人扯了进去,不一会儿,来到了最前面。
杜津远气喘吁吁,头发衣裳被蹭得凌乱,反观身边人,依旧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