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势停住,血淅沥沥滴下来,杭絮死死握住刀柄,忽略掌心指节传来的疼痛,紧紧盯着容敛。
你不能杀我。
我当然可以。
容敛把刀从杭絮掌心抽出,再次动手,用力之大,在小小的牢笼内挥起风声。
片刻后,风声骤停,容敛死死握着刀,让它在半途停止,他眼睛睁大,望着半空中的一处,眼中罕见地现出几分茫然。
你怎么
你不能杀我。
杭絮换了只手,甩甩掌心的血,不让它落到那枚玉蝉上。
这玉饰在暗中依旧温润生光,一根磨损起毛的红绳系着它,微微摇晃,与近在咫尺的刀刃磕碰,发出细碎又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拿到它的!
茫然褪去,转为更深的恶意与杀意,你怎么得到的!
杭絮把玉蝉收回袖中,松开锁链,后退几步坐下来。
见到容敛的反应,她便知道自己短期内死不了。
不要着急,把刀放下。她抹去从脸颊流到嘴角血迹,杀了我,你可什么都得不到。
两个人终于能够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进行一场谈话。
容敛勉强压抑住了杀意,刀被他扔到了很远的地方,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奇异的颤意,你从哪里得到的,是不是一个女人那里,她在哪里,快告诉我
这确实是一个女人给我的。
她是塔克族首领的妻子,一个中原人,成了拉克申的正妻,实在是奇怪。
不要废话,她在哪里?
你派人去找过她对不对,但是没有找到。
她在哪里!
你应该知道塔克族被剿灭了,拉克申也死了,她如今在我的手里,我把她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这枚玉蝉,就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杭絮把玉蝉拿出来晃了晃,在对方伸手要夺之前收回去。
这是我的!他的目光贪婪如饿狼,给我!
但是我不想把它给一个要杀我的人。
她顶着对方眼中越发浓郁的杀意,慢悠悠道:如果你还是这幅表情的话,我也不想透露那女人的位置。
过了许久,容敛才出声,如果这是你的筹码。
他站起来,我答应不杀你。
他的情绪转变总是这么迅速,如今已完全平静下来,嘴角带上了笑。
杭絮望着他的眼睛,完全想不出半刻钟前它还盛满了杀意,但脸颊和掌心弥散的痛意在提醒她不能相信这人的任何情绪。
她加重筹码,那女人的位置只有我和容琤知道,你若是杀了我,他不但不会告诉你,还会派人杀了她。
你不杀我,她就会好好的我对她一直很好,不然她也不会让我转交玉蝉。
我知道。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你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我不要待在这里。杭絮得寸进尺,让我在外面。
容敛斜她,不要太过分。
你可以派人跟着我,我不会逃跑,你该相信自己的防守。
容敛最终同意了,待会有人把你放开,带去新的地方。
他出门,留下一句警告,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等等!杭絮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他不耐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和丽阑因的关系?
她没有明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容敛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她那么傻,随便骗一骗就能得到她的信任,有什么好猜的。
不要以为这也是一个把柄。
如果你们想过用这件事做文章,那就继续吧。
我求之不得。
留下最后一句话,他扬长而去。
第303章既然结果都是你所期望
容敛信守承诺,不仅没有杀杭絮,还把她从地牢里放出来,安置在了一处院落里。
她对宫中的地形不熟悉,只能根据牌匾上清荷苑判断这是后宫的某处,而且似乎离前朝很近,清晨时她总能听见禁卫军操练的声音,还有大臣上朝时的脚步。
这个时机都有人来上朝,看来支持容敛和容敏的人还不少。
叩叩叩
敲门声把杭絮从沉思中拉回来。
她站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吕太医行了个礼,王妃,臣来给你换药。
太医将药箱放好,从里面拿出细布和几瓶药粉。
她自觉地伸出左手,搭在桌子上,掌心处的细布被一圈圈揭开,露出痂痕狰狞的皮肤。
吕太医将伤口的渗液和药粉清理干净,撒上新的,重新缠上干净的细布。
王妃的伤口恢复得不错,才四天就结痂了,再过半个月,大约就能痊愈
伤口被包扎得很漂亮,杭絮抬起左手,左看右看,试着握掌,一阵钝痛传来,让她皱眉。
以后握刀,会不会有影响?
这不好说。吕太医摇头,没有伤到主要的经络,大问题没有,但总归会有影响。
看着杭絮沉重的神色,太医又补了一句,伤愈后多多活动,应当能改善。
她不再看自己的伤手,向对方道:谢太医宽慰,我不该多强求。
她笑笑,毕竟能活命就很不错了。
吕太医正收拣瓶罐,闻言叹息,我等不渉朝政的大夫,如今都被困在太医院,与外界隔绝,连归家也无法。
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不会很久的。
杭絮低喃,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杭文曜和容琤不会坐视容敛的行动。
对了,这瓶膏药王妃拿着。吕太医把一个瓷盒放上桌。
王妃脸上的伤口虽轻,但易留疤,这药每日早晚涂抹,对祛疤有效。
她接过瓷盒,多谢。
之后,吕太医照例又说了几句饮食忌讳,便离开了。
杭絮打开瓷盒,里面是棕色的膏体,闻了闻,一股药味。
她是不易留疤的体质,刀砍在身上留下的伤,过个半年也就消失了,脸上一个小小的割痕,估计痂一掉就看不见痕迹。
但这毕竟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她揩了一点,在脸上的疤痕处抹开,有股凉意。
上好药,她正欲把盒子盖上,偶然一瞥,却发现棕色的膏体内露出一角白色的东西。
杭絮动作微顿,接着不动声色地放下盖子,假作揩药,伸手去碰那白色东西。
触感粗糙,是纸?
她心中疑惑,却没有立刻把那纸条抠出来,而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盖上瓷盒,将其放到床头的柜子中。
走出门,来到院中,门口的两个侍卫看见她,立刻警戒,双手放在武器上,严阵以待,屋顶上的那个呼吸声也跟着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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