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嫱身子僵硬,仿佛石化一般。
她不是不懂陆司霆的心意,只是......她已身入泥沼,而他,还是前途光明的将军,早在他从地头蛇手中救了她们母女,还要为她们谋生时,她便知道他的为人。
今天出言相激,也是故意要借此一刀两断的。
可他妹妹的这一番话,却让自己舍不得失去,害怕真的永远失去他。
到底要怎么办呢。
沈若嫱眼角滑下晶莹的泪珠,喉咙仿佛被堵住般说不出话。
琼瑰便陪她一起发呆。
也不知过了过久,沈若嫱才低低道:可是我不能再等下去,端王对异族格外痛恨,他的爪牙已经暗中在搜罗这些年迁入京中的我族人,而且阿晏说,他连特赦入朝为官的举子也不打算放过没时间了,等他把人全盘查清楚,到时候便会是一场屠杀,你们的皇帝,也不会这件事的。
琼瑰听完眼睛一亮,她的话奏效了。
沈若嫱愿意把自己的难处说与她听,其实就是间接在对陆司霆吐露心声,想要求救。
喂,陆斯玉!林屿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重重地在车门上拍了两下,惊得琼瑰身子一抖。你到底在里面和若嫱说什么?如果让我知道你敢对她不敬
沈小姐,你千万要相信我,相信我哥,先忍耐一个月,我保证,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琼瑰说着,慌慌张张地起身要下车。
手却被沈若嫱握住,陆小姐,你很怕林公子?
琼瑰回头看她。
沈若嫱面容沉静如月,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近来他不知不觉中总会提到你。
虽然没什么好话,但每一种感情到了极致,终究会变的让当事人自己都不能确定的,这对陆斯玉来说,应该是好事。
说完,沈若嫱便轻轻推着琼瑰出了马车,琼瑰有些站立不稳,下车时险些滑倒,还好秦岁晏就在一旁,她便放心地抱住了对方的手臂,顺利站稳。
虽然整个过程中秦岁晏的身子都很僵硬,也并没有动作,但琼瑰却心安极了,她将自己手中的伞也悄悄塞了过去,很开心地发现秦岁晏并没有拒绝,还低声向她道谢。
以至于她完全没看到,林屿伸在一旁想要接住她的手,又懊恼地收了回去。
小姐,您又不等奴婢就自己下马车,小燕儿惊呼着上前去扶琼瑰,检查完人没事之后,嘴里埋怨道:若是让夫人知道您最近连脚蹬也不用了,恐怕雨停了就会让您去晒太阳驱邪呢
琼瑰耷拉着脑袋,不想跟小燕儿说话。
她朝秦岁晏行了礼,想了想,又勉勉强强对林屿也行了个礼,便转身拿着伞向府中走去。
林屿望着伞下袅娜纤弱的背影,攥住了拳头,刚想问小燕儿说的是什么,则正已经爬上马车,笑道:您二位爷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小的定会把沈小姐平安送回家。
则正说完便驾起马车飞驰而去,车轮溅起一串水珠,林屿避之不及,被淋了一身。
他此刻更是恼火,却还没忘记之前想质问秦岁晏的事情,不料刚想开口,秦岁晏忽然吹了声口哨,一匹身形矫健的马冲破雨丝飞奔而来,很快停在秦岁晏面前。
林屿愕然地看向秦岁晏。
对方撑了刚刚琼瑰递过来的伞,好整以暇地往后退了一步,给林屿让了条去马身边的路,知道你不放心沈小姐,特意给你备好的。
见林屿皱着眉没有动,秦岁晏微微挑眉,难道说,你想追的并不是沈小姐,而是已经退婚的陆小姐吗。
谁、谁会去追那个女人!林屿面上一热,仿佛心事被挑破,当即矢口否认,她有哪一点能同沈小姐比,一个天上月,一个地里泥罢了!
说完,林屿便翻身上马,马鞭狠狠一挥,令马儿长嘶一声,破开雨幕直追马车而去。
秦岁晏撑伞立在雨中,目送林屿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便转身,一步一步地往长街的另一边走去,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他却好似闲庭信步,笃定悠然地走入了黑暗中。
第16章苗姨娘从头到尾,陆升阆没有正眼看她
原本琼瑰是打算对林屿的白月光敬而远之,但那天晚上瞧见陆司霆的失魂落魄,琼瑰鬼使神差跑去给他和沈若嫱之间搭了线,回去之后就很清楚地知道这事她没法从中抽身了那块玉牌的颜色比她先前看时,又淡了一些。
这说明原主也是希望她这么做的。
况且,第二天她去找陆司霆,把自己和沈若嫱的对话都说给他听,陆司霆那种没法掩饰的欣喜神情,也让她觉得愿意帮他们。
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把陆府的几个人当成单纯没有情感只是牵动剧情发展的纸片人了。
这天琼瑰特意起了个早,屏退了身边丫鬟,在寝房后面做起了瑜伽。
她早在前两天就吩咐人用紫藤架和忍冬围了一片小院子,还弄了道篱笆门,里面空空的只有一片草地。
琼瑰只身进去关好门后,将地毯铺开,便开始照着印象锻炼。
原主的身体太弱了,这样下去就算一直注意保养也还是容易生病,生病就要喝古代的草药,还不如她先锻炼起来。
琼瑰决定要未雨绸缪还是因为,上次柳飘飘知道她在下雨的晚上出去散步之后,就给她弄了碗防寒的药汤,喝完之后连吃了三四片陈皮和蜜饯也没有缓过来。
第一天琼瑰才练了不到几分钟,就感觉气喘吁吁浑身乏力,她也没有勉强自己,而是收了毯子,叫小燕儿备水去沐浴。
有些事情不是一日之功,倒不必急于一时。
用早膳的时候,柳飘飘照例在餐桌上说事情,老爷,过两天我想带琼琼去万佛寺上香,晚上我们就不回来了,我都算好了,再有四天是休沐日,到时候你和司霆去兄长府上接我和琼琼就行。
陆升阆捋了捋三角形胡须,听到柳飘飘的分配,似乎习惯了,点了点头就只问了一句:届时明桂在家吗?前番他与我说要借云州历年水患治勘录,当时事务太多,便拖到现在。
那小子有什么在不在的,柳飘飘夹了一块肉放到琼瑰碟子里,随口道:就算不在,络承书院离兄长府上又不远,派人送个信叫他赶回来就是,老爷你一定得来接我们娘儿俩,我都在嫂子面前夸下口了。
陆升阆:......
他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丫鬟的通禀,老爷夫人,苗姨娘带着蔓小姐来了。
陆升阆、柳飘飘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柳飘飘一脸不快地瞅瞅陆升阆,接着道:让她们进来吧。
陆司霆则充耳不闻,甚至注意到琼瑰偷偷看他,好笑地点了点琼瑰的额头,示意她快吃,不要多管闲事。
这家的嫡庶关系看来很是水火不容啊。
琼瑰一边咬着软糯的红豆冰糕,一边回忆,她来这儿住了这么久,除了上次去嘉然郡主府赴宴那天见过陆蔓,平时连她的消息都听不到的,更不用说苗绣,在琼瑰印象里简直查无此人。
得了柳飘飘同意,丫鬟很快去外间将陆蔓和苗姨娘两人领了进来。
陆蔓是走在苗姨娘前面进的门,两人进门之后便给陆升阆、柳飘飘两人问好,再然后便是向陆司霆行礼,甚至对琼瑰也端正地行了礼。
琼瑰第一次看见苗姨娘的样子,倒觉得眼前一亮,看上去大约有三十多,长相上也没什么特别,但是那一身搭配却把人衬得别有一番风韵,相比之下,柳飘飘的衣着就显得有些端庄有余俏美不足了。
再看陆蔓,她今日显然也是花了心思打扮的,白襦裙配上藕粉色飘带,清新端丽,站在门口就是一幅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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