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小屋外见到的那一幕,同这匾额上筋骨端方的鎏金字相比,那样虚幻。
琼瑰凄然一笑,只觉得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
她恍若未觉,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地撞到地上,痛得她蹙紧了眉,很快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皇后娘娘!紧跟在后面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宫女惊呼着,连忙上前去搀扶琼瑰,令人通知御医。
这是怎么了?!琼琼!
一片混乱里,柳飘飘竟由小燕儿陪同着从明和宫正殿里出来了,良梓和苹果她们俱是一愣。
您怎么在这儿......
我如何不能在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柳飘飘神色猛地变了,语气也极严厉。
然而她的手却抖得有些厉害,心虚得紧若是别人发现她去见过秦岁晏,她该怎么向琼琼解释。
良梓连忙赔不是:夫人息怒,先救皇后娘娘要紧啊!
琼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飘飘回身帮着把琼瑰扶进寝殿中,握住她的手,口中每问一句,心中就多了一丝惧怕。
琼琼,你别吓母亲,柳飘飘慌乱地不知干什么好,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她只是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抚着琼瑰的手,企图将那双冰冷的小手捂得暖一点。
好像那样她就能醒过来,对她笑,唤她母亲。
每看琼瑰一眼,柳飘飘心头的悔恨愧疚就更深一次。
不久之前,那位年轻帝王的话还回响在她耳边,如洪钟般震得她脑中嗡鸣不已。
这汤里的药,从来不是什么还魂神药,而是扶启皇室秘药,只对有孕的女子才致命。
幸而,皇后暂时未有身孕。
否则,那双眼睛看向她时,冷酷无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凭你对皇后做下的事,哪怕是死上千次万次,也不够解朕心头之恨。
若有朝一日,皇后因为此事而伤心,陆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皇后向来视陆家甚重,朕不在时,夫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话语一字一句,好像利剑般在柳飘飘心脏上扎着,她呜呜哭得肝肠寸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终于来了。
经过一番针灸,琼瑰竟慢悠悠地转醒。
她只觉得非常疲累,然而看到柳飘飘就在眼前时,心底一块石头到底是放下了。
母亲,你下次去哪里之前,一定要和宫人说,好吗?
柳飘飘搂住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好......母亲,都是母亲的错,我的儿......
琼瑰实在感觉体力不支,她费力地轻轻拍着柳飘飘的背,安抚她。
她已经不想过问柳飘飘是去了哪里,只怕柳飘飘去了小屋,也看到了那些事,会为自己担心。
但是既然柳飘飘不说,她也便不提。
良梓看出她状态不好,便提醒柳飘飘道:时辰不早了,将军夫人还在暖阁里等您一起回陆府。您放心,娘娘有奴婢们照顾的。
听到沈若嫱还在等,柳飘飘不敢再拖延,终于止住啼哭,依依不舍地离了宫。
琼瑰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清,便闭上眼,重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第62章死心......
身在小屋中的秦岁晏,并不知道明和宫之后会因为他而变得乱糟糟。
只是很无奈地感觉到,自己在面对眼前这个疯女人时,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耐性。
乌干回人太难缠,大雍的军队又太深入,进了扶启腹地,战线拉得太长,辎重粮草的运输很难跟上,致使前方略处劣势。
这种紧要关头,乌干回军营里出了个骁勇程度不下于的人,先锋将领赵闵毅被偷袭身死,朝中将领里很难再挑出一个有能力去带队的将军。
秦岁晏思虑良久,已经决定御驾亲征。
他曾在漠疆待了数年,若不是后来这场宫变,他本应是出征的最佳人选。
然而,有些事不办妥,他无法安心前去漠疆。
自芩知将贤音抓回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也是国事繁杂至极的半个月,秦岁晏能抽出来的时间屈指可数。
一想到其中还有大半,居然是花费在审讯贤音身上,他便觉得心中怒火极盛。
偏偏贤音还在自以为是地挑逗于他。
她张狂地睨向沉静立在原地的男人,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缓慢地用上扬的语调撒娇:阿晏,你过来,再离我近一点,我就把解药的方子告诉你,这解药如此珍贵,我怎么会舍得让除你之外的人听到。
秦岁晏看了她半晌,似乎不为所动。
然而贤音却在心中暗喜他没有转身就走,也没有对自己用刑,而是还在这里与自己周旋,就证明,他找不到那个毒药的解药药方。
只要自己坚持,他早晚会来求自己。
若是他不愿为了那个贱人来求自己,就证明了那个贱人不值一提。
不管是哪种结果,结局都是对她贤音有利的,秦岁晏,一定会任由她施为。
思及此,她的脸上又漾起笑意,我保证,阿晏,我保证,只告诉你一个人。
你现在不肯来,贤音拉下脸来,威胁道:难道一定要等我不高兴了,一辈子不说解药在哪儿?这么说
秦岁晏忽然向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
哗啦!贤音欣喜若狂,胀鼓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框,双臂一用力,拖拽着身上的铁链发出一阵阵声响。
再过来一点点,阿晏......
秦岁晏便又走了一步,他敛容垂眼,几乎满身戾气,就连旁边的木岫也不敢去猜自家主子现在心中在想着什么。
偏偏那个几乎走火入魔的贤音,一点不清楚现状,只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她痴迷地望着俯身靠近的清俊面容,竟踮起脚仰着头吻上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秦岁晏充满厌恶地闪身避开了朝他凑过来的那张脸,在离贤音极远的门口站定。
眼看被秦岁晏躲过,贤音气急败坏地挣扎着,妄图挣开锁链,但很快,秦岁晏薄唇微启,冰冷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用刑。
一道鞭子随即狠狠抽了上来。
鞭子上带着倒刺,很快就在贤音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火辣辣又难以忍受的痛楚令贤音倒抽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她还没有喘过气,鞭子便接二连三的抽了过来,一下一下,仿佛永无止境。
起先贤音还在仰头笑着,一边笑一边叫:怎么,你想杀了我呀阿晏?你手握的那般紧,青筋看得我都心疼了......
啊!你杀了我,那个贱人也会不得好死,阿晏啊!
到后来,她浑身已经血肉模糊,整个人也神智不清醒,眼睛半闭不睁的,无力地垂着肢体,全靠锁链吊住,才勉强立着。
嘴里虽然喃喃念着,但已不成句。
......阿晏,你......你真......忍心......对我......扶启,我父王......定不会放过......放了我......求求你......
痛楚和恐惧已经将不久前的张狂和自负吞噬殆尽,现在,她满心奢求的,就是眼前毓质端秀的男子能放过她,但秦岁晏只静静地问:解药药方在哪儿。
贤音听清楚后,嘴里发出了一声似啼似笑的怪声,却直接惹得秦岁晏的耐心彻底告罄。
问到说出来为止,他顿了顿,语气平淡,不用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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