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次北狄人是下了血本,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慕远枢不再多说,只一点头,就随传令兵而去。
这一夜,注定兵荒马乱。
柳无言和叶孤云登上瞭望台,果不其然,西北方位出现缺口。
人便是从那来的。叶孤云指着道。你的生门布置得不够隐蔽,被破是自然。
柳无言没有否认,只是问:现在该如何?
机关绝学的巧妙就在于扭转乾坤。
被破的机关术并非绝无用处,只要稍加改动,就又成了新的局。
叶孤云微微一笑,眸中满是自信。
这,还有这。他在空中指了两处,皆往东南方移动三棵树的距离。
柳无言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对应着找到他所说的位置。
此处布置的是肉眼难以察觉的铁丝线,在夜幕中与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精通机关术的人通过,一定会被削掉脑袋。
妙极!柳无言拍手称赞。如此一来,生门变死门,入局者死!
只要堵上缺口,入局的北狄人就插翅难飞!
事不宜迟,我去做吧。叶孤云点头,完全不见他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也正好去会会小师弟。
他前脚刚到,后脚就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
他那清冷性子的小师弟,到底想干什么?
☆
变阵宜快不宜慢,叶孤云谢绝掉柳无言的好意,直接踩着轻功赶到了要改动的地方。
师兄,别来无恙。
苏巧儿站在树下,似乎等候多时。
柳无言布下的铁丝线早已被除下,散乱地堆在一旁。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孤云不与他啰嗦,单刀直入:为什么要帮北狄?
别人或许不了解苏巧儿,但叶孤云好歹也在天机门与他一起长大。对于苏相这个便宜爹,苏巧儿可是从未有过好感。
什么父子之情,通通都是狗屁!苏巧儿的娘在乡下等了苏相一辈子,却只等来了负心汉的一纸休书。苏巧儿长到七岁,才被接回相府。
天机门与大齐皇室有瓜葛的确不假,苏相需要一枚精通机关术的棋子为他所用相传太祖皇帝曾留下藏宝图在天机门,而首任天机门的门主,正是太祖皇帝的亲兄弟。
叶孤云是现任门主的嫡传弟子,虽然小时候顽皮了点,但天资是一等一的好。苏巧儿不遑多让,别看他男生女相,心思却异常细腻,最适合做这精细活。
能有与师兄一较高下的机会,为什么不帮呢?苏巧儿弯起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只不过是想与师兄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好让他们这帮不开眼的弟子们知道
谁才是天机门真正的接班人。
苏巧儿的话,让叶孤云哑口无言。
近些年,老门主身体抱恙,已有寻找新门主的打算。其中,叶孤云天资最高,资历最深,理应成为下一任门主的候选人。可他在年少贪玩的时候误中进士,入主庙堂,已破了天机门的门规,便不再有资格。
这不可能!叶孤云大喊。你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他若传位于你,有谁不服!
天机门是众所周知的佛系门派,门内上下一派祥和,从未有过因妒生恨的情况。
苏巧儿冷笑道:当初你一走了之,师父可是伤心了许久。他老人家经常对着你做的木人唉声叹气,怪你不肯留下。
无论我做多少个更精致更灵活的木人,师父都不曾多看一眼。
就连师兄弟们也常说,若是你在
苏巧儿的眼中泛过一丝戾气,他一巴掌拍在树干上,震落树叶纷纷。
师兄,时至今日,你还觉得这场比试无关紧要么?他笑了,却如同冬日的湖面般冰冷。若是平常,你定会想方设法避开这场比试。可现在,我在北狄,你在大齐,你身为朝廷命官,却是不得不比!
苏巧儿所言真切,字字珠玑。
以叶孤云的懒散,非必要的比试他嫌麻烦。那劳什子门主,谁爱当谁当,小师弟那么有天赋,他当门主肯定能将天机门发扬光大。
可是
为什么叶孤云的眸中流露出难得的情绪,他不明白为何数年不见的小师弟会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且原因竟是这样的荒谬可笑!
还记得当初下山历练的时候,那些师兄弟们都来送他。小师弟不合群,只远远地站在一旁。
叶孤云却是主动走到他面前,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等他将来在江湖上混出名堂,就回来接小师弟去吃香喝辣!
别的师兄弟听了还酸他,师兄,你莫夸海口。万一到时候在外面混不下去,灰溜溜地回来,那可就打脸咯!
我以为众多师兄弟中,你与我感情最深。叶孤云沉着脸,看不出表情。可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是如此大的阴影。
老门主比叶孤云还贪玩,经常把教导小师弟的任务交给他。
而叶孤云也不是什么靠谱的师兄,为了能溜去对面神医谷找巫雪玩,就总是扔一个做好的机关给苏巧儿,让他自己拆解自己学着做。至于武功那些心法他就教一遍,剩下的全靠人家自己琢磨。
叶孤云对苏巧儿有着一种舐犊情怀,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弟以身犯险,更不能让天机门的名誉受损!
收手吧,小师弟。叶孤云仍不死心地劝道。不要帮北狄人,我跟你比。
不就是帮小师弟重拾自信么?要他输还不简单?
可苏巧儿却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嗤笑着摇头。
不加大筹码,你根本不会认真。他说着,笑得很是讽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天机门的规矩是不问朝事,我若掺和其中,就必定会与师门脱离关系就像你一样。
这么多年来,叶孤云的另一身份始终没人提起,便是因为,早在他入朝为官的时候,天机门的叶孤云,就已成过往。
三日之后,我布阵。苏巧儿说。你若率领大齐军队无伤闯过,容州城,还你便是。
说罢,他却是身影一晃,踏着轻功飞身上树。
这场面,看上去像是他下完战书,潇洒离去。
可只有苏巧儿自己才知道,他的掌心已起了一层薄汗。
再待久一点定会叫师兄看出破绽来吧?
☆
天光破晓,晨光熹微。
巫雪为最后一名伤员包好伤口,终于能喝上一口热茶。
巫大夫!这还有一个!
茶水还未入口,就要放下。
帐前的帘子被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巫雪的声音一下子便冷起来:叶大人,又伤着哪儿了?
手破了!三七飞快地替叶孤云应道,然后吐了吐舌头,又飞快地放下帘子夺门而出。
我去照看其他伤员!
还挺识趣。
叶孤云举着淌血的伤口,嘿嘿一笑:阿雪
这回他真不是故意的!当时一心想着小师弟的事情,顺手捡起铁丝线的时候却没想到会被割伤!叶孤云毫无知觉地走了一路,简直像个怪物!
顺着手指流下的污血已结痂,只有指尖还有零星的血珠冒出。
巫雪为他清创,然后撒上金疮药,疼得他龇牙咧嘴。
阿雪!叶孤云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好痛!
巫雪却是对他故意卖惨的这一套免疫,他瞥了叶孤云一眼,凉凉道:你不是没有痛觉么?
从小到大,叶孤云都能变着法子把自己整得惨兮兮。
巫雪想,如果猫有九条命,那这叶大人得有九九八十一条才够用。
伤口有些深,需要多撒些药粉才行。
巫雪拿着沾湿的帕子为他擦去血污,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块。
至于吗?他皱眉。一个苏巧儿,就让你失魂落魄?
巫雪的声音虽然听不出起伏,可叶孤云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叶孤云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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