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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厌辞(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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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见她,瘦瘦小小的一只,小臂擦着大片红药水,刺眼。

这几天,他很想见她。但他状态实在是差,怕吓到她,现在又不敢抱她,怕碰到伤口,只能蹦出一句:怎么受伤了?

乔司月立刻把手臂背在身后,见他目光锁着不放,索性放弃遮掩,路上摔了一跤。

除了手臂,别的地方伤着没?

温柔到不像话的语气,乔司月滞了几秒,摇头。

自己上来。他还是怕会碰到她伤口。

她有些莫名其妙,不刚告诉他腿没受伤?

他偏了偏下巴,指向坑坑洼洼的路面,多脏。

她没再矫情,趴上他宽厚的背,没点明要去哪,但她知道他心里有数。

林屿肆将人放下,站在院子里没动,下意识去摸口袋,出门前匆忙换了身衣服,落下了烟。

院里到处燃着烛火,比香烟更呛鼻。

乔司月半路折返,见他在原地发呆,欲言又止,陪他站了会,然后不带铺垫地说:把你所有的愧疚、所有的遗憾都说给她听。

说给谁听?

林屿肆愣了一霎,消瘦颓唐的脸旁笼在白寥寥的烟雾里,眉宇间有散不尽的消沉。

耳边的哭丧像一支飞箭,精准地辞中他的心脏,那种窒息感在她清晰坚定的嗓音响起时,减退几分。

她听得到,只要你说,她都听得到。

乔司月握住他的手,试图将力量传递给对方。

林屿肆听明白了,右手无意识地攥紧,忽地一滞,怎么这么瘦?

他屏着呼吸,抬头,盯着遗像看了近半分钟,又去寻她的脸。

周围人声鼎沸,底色是清淡的黑白灰,他们的视线在半空对上,风把烟雾吹散,白皙的脸清清楚楚地映过来。

和记忆里的模样完美对应上,看似柔弱,实际上比谁都隐忍坚强,她把执拗刻进了骨子里。

林屿肆忽然意识到,每回遇到难以逾越的坎坷,他都会条件反射地缩进自己的保护壳里,但她不一样。

她活得比谁都清醒、勇敢。

节目录制第一天,苏悦柠还告诉他一件事,乔司月13岁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

当时苏蓉和乔惟弋也在,司机酒驾,加上出事地段路灯坏了几盏,光线暗,几乎是笔直地撞过来,毫无防备的突发状况下,苏蓉凭借本能将乔惟弋推开。

好在最后一刻,司机踩了刹车,削弱大部分冲力,乔司月才捡回一条命。

苏悦柠:司月她妈妈在那时选择了乔惟弋,放弃了她,但她并没有因此放弃去爱她弟弟。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要说她傻,她是真傻,你要说她聪明,她确实拎得比谁都清,没有将对父母长辈的怨怼转移到乔惟弋身上。

说实话,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做法。换作我,早就跟这一家子的牛鬼蛇神断绝关系了。

后来她跟我说,小弋是她在那个家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这样的温暖,在她的生活里出现得太少了,她必须要抓住。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让乔惟弋活得跟她一样,所以这些年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将她弟弟从那个家里带出来。

苏悦柠很烦她这种圣母脾性,但更多的是心疼。难得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还能保留一颗纯善的本心。

因为淋过雨,所以才会想着替别人撑伞。

苏悦柠平静地切换话题,你有没有从她嘴里听过夏萱这个名字?

空气沉默几秒,苏悦柠心里有了答案,夏萱是她初中偶然认识的朋友,从司月的描述里,那女生离经叛道,罔顾教条。那个时候的乔司月胆小怯懦、孤立无援,所以她将夏萱当成了自己的摆渡人,可是

林屿肆嗓子莫名一痒,忽然有些抗拒苏悦柠接下来要说的话。

出国前,我按照司月说的地址,去南城找到了夏萱姑姑开的那家面馆,面馆开了十几年,老板也一直没换过,其他细节都和司月说的一模一样,唯独夏萱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存在。

苏悦柠深吸一口气,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林屿肆神经终于绷开,朦胧中应了声。

夏萱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和游戏里的NPC没什么两样,苏悦柠声音发紧,那时候我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明白了,她只是在给自己找坚持下去的理由。阿肆,我们都应该感谢夏萱,要不是她,就没有现在的乔司月。

恍惚间,林屿肆又想起那年冬天,他背负污名,而她忍受着风雪的压迫,到处替他找寻证据。

她说,她要让他清清白白地做人。

此去经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依旧坚强、勇敢,也依旧爱他。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下,问:疼不疼?

这一路走来,受了这么多伤,疼不疼?

喉咙像卡着刀片,发出的声音低哑晦涩。

乔司月强装的镇定,因他这近乎破碎的三个字最终露出破绽。

她避开他的眼睛,极低地应了句,不疼。

傻不傻?

乔司月没说话。

林屿肆松开她的手,掌心罩在她后脑勺,轻声说:等我。

第46章46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

乔司月慢慢收回目光,看见院子角落的小马扎上坐着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也穿丧服,模样和遗像里的人有几分像。

她转身问主人家要来白纸和铅笔,一阵簌簌的落笔声后,走向小男孩,把纸递过去。

是一张素描,照着遗像画的,笑容明快。

送给你的。

小男孩疑惑地接过,两眼放光:这是我姐姐!

忽然又暗淡,他歪着脑袋问:你有神笔吗?

乔司月愣了下,没听明白。

用神笔把我姐姐画出来好不好?他哽咽着说,小手揪住她衣摆不松开,妈妈说姐姐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帮我把她画出来好不好。

乔司月摸摸他脑袋,好一会才说:只要你不忘记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落在地面的脚步声沉而稳,乔司月扭头,他西装革履地朝自己走来,整个人看上去轻松很多。

女人追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三个字:谢谢你。

林屿肆将人拉起,女人抹了把眼泪,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她。

原来她已经认出来了。

她没完没了地说着谢谢,他却只能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浓黑如墨,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乔司月正要去解安全带,被林屿肆一把摁住,单手握住方向盘,往后视镜瞥一眼,利落地打了个圈,掉头停进露天停车场。

乔司月读懂他的意思,下车,站在边上,等他一起走。

林屿肆刻意放缓脚步,将两人的肩膀拉至同一水平线上,快到楼下时,问:听歌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落下时,乔司月感觉自己被带回到过去。

夏日的午后,酸涩的柠檬味,黏在皮肤上的细密雨丝,还有他撑在头顶的黑色长柄伞。

那时他也问要听歌吗?

十年前的她没有拒绝,更别提在爱意翻涌的十年后,见她没有反对,林屿肆摸出蓝牙耳机,绕过她后颈戴进左耳。

你让我把遗憾都说给她听,我说了,但也没说全。

乔司月安静等着他的后续,但他没再说下去,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舒缓的伴奏萦绕在耳畔。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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