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疏左右顾盼,朝着客栈内部走去。
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掌柜佝偻着身子,一双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操作着,间或抬头望了来人一眼,后又埋下头。
阮疏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掏出一小块碎银:住店,要两间房。
掌柜黏在算盘上的眼抬了起来,顺着细白的柔荑向上看去,少女的面色红润,虽然身上有着风尘仆仆的狼狈,但其容貌姝丽。
他开店也有十余载了,然而如此貌美的女人,见到的不超过三个。
先来十斤酱牛肉,和三坛梨花酿。牡丹舔了舔嘴唇,她自从成了半仙后,就鲜少再有食欲旺盛的时候,但来到这小镇,竟诡异地感到饥饿。
甚至想吃头牛。
掌柜掂量了下银子,收入掌中,扔出三张木牌,木牌做工粗糙,其上简单的雕刻了貳、捌三个字。
收好房牌,牛肉和酒另算。
阮疏掏钱,拉着牡丹,和沈归音随意找了张桌子。
沈归音取过桌上备着的抹布,随手擦拭了几下,牡丹撑着下颔,只觉得困乏惫懒,她打了个哈切,调笑道:你怎么不用法术?
沈归音捏了捏眉心:还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什么啊?牡丹话音刚落,就阖上了双眼,紧接着,她的身形微微有些缩小,竟有化为原形的架势。
沈归音面色严肃地挥了挥衣袖,须臾,牡丹化为手指粗细的青蛇从衣物中跌落出来,而那衣物被沈归音收到了储物袋中。
周围的人,如同与他们间隔了道屏障,并没有意识到客栈的一角,有一人消失了。
阮疏捧起小蛇,化为青蛇的牡丹,乖顺粘人,她乖乖地攀在阮疏的手肘处,睡得正酣,尾巴甚至轻轻地拍打着阮疏的皮肤。
这也算是我进入小镇后随后一道法术了。沈归音戴上从储物袋中取出的帷帽,压抑住不断痉挛的手,小镇里,所有灵气都会溃散,妖类即使修炼成人形,不论修为多么高深,都只能化为原形。
小二把酱牛肉和梨花酿端上桌,古怪地看着两人。
这秀气的姑娘和小生能吃完吗?点这么多
那你怎么你没有变成原形。阮疏狐疑道,她瞧着眼前的牛肉,头有些疼:牡丹还是能把握住量的,现下这么多肉,她变成原形,谁来吃?
沈归音取出木筷,竭力维持着手的平稳,平淡道:我是蛟龙和人类所生的孩子,半妖罢了,自然没那么容易化为原形,不过在小镇没有灵气维生,便只有依靠食物了。
阮疏瞧着沈归音夹肉速度飞快,担忧自己再等下,连口菜都吃不上,便也赶紧加入了干饭的队伍。
风卷残云后,小二上前来收拾了盘子,离开时,留给阮疏一个敬畏的目光。
如此饭量,也不知这位娇小姐,能不能养得起。
阮疏捧着茶,一口口呷着。
身后传来粗嘎的笑声和嘈杂的对话声。
这浮岛千年开一次,今儿个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和海族结个亲家,延寿百年。
可不是,这龙王千年未出,如今又传出龙骨的消息,只要有那龙骨,到时候上天入地,就是真替了龙王也不是不可能。
别异想天开了,这次龙骨的消息透漏出去,那些修真的修士也不知来了多少。
怕什么!不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有什么通天神力,到了浮岛上,不还是普通人!
对,怕什么!喝酒!
阮疏总算知道当下是什么情况了,浮岛在《仙途》里地位举足轻重,而这原因就出自于龙骨。
龙骨,顾名思义,出自龙王,一经获得,就有化龙的可能。
谢怀瑜获得了龙骨,却将其用于炼器,看似暴殄天物,实则是化解了一次危机,因为龙骨上附着了龙王的诅咒。
这诅咒阴邪,《仙途》只提了一句,以衬谢怀瑜的先见之明,但诅咒的具体内容,却始终没有被提及。
发什么呆呢,上去休息吧,浮岛过两日就会开了。沈归音揉了揉后脑勺,朝着楼上走去,他方才用障眼法瞒天过海,此时后遗症上头,颇有些头昏脑胀。
阮疏推了推沈归音,两人朝着楼下走去。
骤然,一股粘腻的目光追随着阮疏,阮疏绷紧了脊背上的肌肉,宛如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大脑。
然而,回首望去,楼下闹哄哄的,鱼龙混杂,一时间也找不出那视线的主人,阮疏抓了抓护栏,迟疑片刻,朝着楼上走去。
主子,以本体出现在浮岛,会不会过于危险了。艳红化妆成平常修真者,和谢怀瑜一同隐匿在客栈的大厅中。
谢怀瑜顶着一张平凡的脸,喝了口酒,惬意道:危险?出来游玩罢了,也能算危险?
他举起酒杯,任由烈酒灌过他的咽喉。
金亚文逃跑得挺快,而那黄华气息恹恹,他因着不能获得那传承,获取黄华和牡丹的诚服,而有些恼怒,但此时乍然一思索,竟对捣乱他计划的人,起了征服欲。
喝下最后一口酒,谢怀瑜眯了眯眼,朝着楼上投去意味深长的眼光。
其中掺杂着风雨欲来的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能入眼的宝,可以收藏一下的,我单机的时候,可以和我唠嗑哈哈哈
第18章戏精在东海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客房有些简陋,但是却并不缺少该有的生活用品。
阮疏瘫倒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床顶。
长时间赶路的疲惫席卷而来,阮疏蜷缩起身体,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混沌的泥沼。
一丝风打了个卷吹开木窗,随后又吱呀着关上了。
谢怀瑜撩开衣摆,彬彬有礼地坐在床沿,只是那手却不那么规矩,他的手伸了出来,描摹过阮疏的眼、耳、口、鼻,动作温柔,如同艺术家对待稀世珍品。
继而,他的手轻轻握住了阮疏的咽喉,微微收紧,他甚至能感到阮疏白皙的皮肉下,规律跳动的脉搏。
杀了?还是留着?
谢怀瑜眯了眯眼,松开了紧握着阮疏脖颈的手,大拇指抵着阮疏的唇,渐渐地,原本有些许皲裂的唇,染上了殷红的色泽。
若有所思地看了睡得毫无防备心的女人,他扯了扯唇角,如同来时一般,不见踪影。
片刻后,阮疏惊坐起。
她拉过衣袖,垫在手背上,用力搓着自己的唇瓣,猫儿眼带着些潋滟的水色。
就算没睁开眼,她也知道刚刚捉弄她的定是谢怀瑜。
当谢怀瑜握住她脖颈的那一刻,她真的是扼制住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因为生理性的害怕而颤抖,她如果醒来,不敌谢怀瑜,只能是引颈受戮,因此还不如佯装睡死过去,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现在逃是逃过了,但对方最后的举动,却让阮疏的心鼓噪不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谢怀瑜,不对劲啊不会真的对她这张脸图谋不轨吧?
呔!她都没看够!
阮疏下了床,趿着布鞋,从房中探出头。
哟,醒了?清洌的嗓音从旁侧传来,阮疏扭头,瞧见沈归音戴着帷帽,靠在墙上,他的身量不算极高,少年气很重,阮疏呆愣愣的,她没有想到沈归音会站在她的门口守着。
但询问的话,在嘴上滚了一遭,就演变成了。
喂,你成年了没?
沈归音梗了下,有些郁闷,他哼唧一声,嗫嚅道:成年了。
顿了顿,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控诉道:我都成年十余年了。
他已经是条成年蛟了。
气氛有些微妙,阮疏压了压因为睡觉而蓬乱的发顶,好奇道: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沈归音的面庞红了红,点了点头,羞赧道:对啊。
阮疏捏着下巴,汗颜。
沈归音的实力已是不俗,就算没有灵气,五官的敏锐度应该也不低,但谢怀瑜却能在对方守门的时候,悄然进入,不留痕迹,幸好她警醒,若是她彻底睡着了说些狗谢怀瑜之类的浑话,怕是只有命丧黄泉。
阮疏的心绪纷乱,但楼下的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