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信吾呢?小孩的呜咽裹挟着细碎的响动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本枯井边就有些潮湿的土地,因着这场雨,化为了泥浆,泥浆迅速膨胀鼓动,化为了人形。
无数的泥人聚集在狭窄的客栈后院,阮疏眉宇间透出股焦灼,粗略一数,约莫有三百多泥人,而这其中,还有几张阮疏颇为眼熟的人物,那舞女和掌柜也位列其中。
汝看,吾神力通天。石像上长出些黏液,宛如胶水般,将自己拼凑好,石像有些倨傲,似乎是找到了身为神的尊严,他挥着手,道:汝,真的不愿向吾许愿?
谢怀瑜捋了捋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指着那些雕塑样的泥人,漫不经心道:怎么,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东西?
他们都是吾的信徒,他们将得到永生!石像说着,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拂尘,他以拂尘做笔,在地上蘸着泥水朝着几人甩了过来。
沈归音扑过来,抱着阮疏,两人在泥地里滚了几圈,躲过了攻击,阮疏错愕地抬头,只见地上布满了泥坑。
谢怀瑜作为被攻击对象,首当其冲,阮疏抬眸,只见红衣女子挡在谢怀瑜面前,红纱并不受雨水的干扰,在空中挥洒自如,泥点在红纱间打了个转,随即又朝着那些泥人击去。
石像咯咯咯的笑着,如同做了坏事得逞的幼童。
你觉不觉得这个神有点奇怪?阮疏捻了捻手指,忽略石像并不大正常的双眼,他的模样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小佛像,但其用拂尘,又像是道家的方法。
沈归音摸不着头脑,他扶着阮疏起身,道:世间邪物都出于邪念,形态千奇百怪,你要说不正常,他摸了摸鼻尖:那我也说不上来。
你不觉得他很像是四不像?阮疏的话音刚落,那石像的笑声就顿了顿,随即所有泥人都转过头颅,百双微凸出的眼眶对着两人,石像咧开嘴角,温敦道:小友,汝想成为吾的信徒吗?
信徒?阮疏重复了遍,雨渐渐变小,淅淅沥沥的,虽然阮疏的声带依然有些干涩的疼痛感,但其声音还是准确无误的在后院里响了起来。
那你到底是哪方门派修炼成神的呢?神只出现于传说,若有真神,想必也不会困囿于这小镇上了吧?
阮疏的话揭开了石像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他怒吼道,面上的石灰簌簌掉落,他狰狞着面孔:吾是真神!
儒家的笔法,道家的拂尘,佛家的外形,女娲的造人模板,你若不是四不像,还能有谁是?
谢怀瑜瞧了眼阮疏,打量着少女,视线蓦然落到对方玲珑的曲线上,他顿了顿,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女人的身体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雨水渐歇,那些泥人就像是干裂的土,呆滞地动着。
这是外强中干啊。沈归音托着下巴,咋舌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他的身体好了大半,阮疏看着那些如同兵马俑的泥人,腹诽道,可不是吗。
那么多的泥人,唤了出来,没有多大用处。
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
吾有很多香火,吾是真神!石像喃喃着,他坐在枯井上,暗红色的血渍沿着他的身体蜿蜒而下。
为什么对神这个称呼这么执着呢?阮疏的声音温柔,沈归音以见鬼了的表情看着她,他扯了扯阮疏的衣袖,说道:你脑子怎么了?这等邪物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谢怀瑜黝黑的眸子望着阮疏,像是在等着阮疏的下一步动作。
艳红收起红纱,她倒是也有些好奇这姑娘的下一步举动,余光瞥了眼谢怀瑜静默的模样,她叹了口气。
主人到底是起了好奇心。
而很多事情都源自于好奇。
因为吾可以让人永生啊,吾保护他们。石像指着那些摇摇欲坠的泥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但他们老是出卖吾,吾只有让他们乖乖的。
像吾一样乖。石像喃喃着,吾在等她,但她总不来找吾。
阮疏愣了下,她继续诱导性地问:她是谁啊?
吾的制造者,她百年未来了,吾要吃香火,只有满足这些家伙的愿望。
阮疏起身,头有些许胀痛,百年,那制造者是凡人,怕是早就化为了一抔黄土。
谢怀瑜冷着脸,他咬破食指,取出黄纸笔走龙蛇,须臾,一张符咒就完成了。
贴在你身上,看看究竟是什么吧。谢怀瑜面无表情,那黄纸上的血字动了起来,缓缓钻进了石像的皮肤,霎时间,无数的泥人崩塌,化为了土块,而石像的颅顶则涌现出无数黑色的絮状物,其中一缕钻入了阮疏的身体。
阮疏如坠冰窖,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了无数的负面情绪。
为什么还要扒马甲啊?
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求神拜佛一下?
求神拜佛?这是她阮疏能想出来的方法吗!
要不是那些非自然力量,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快活跑龙套呢,再求,给她丢到啥以原始社会为背景的地方,那她不如直接升天!
谢怀瑜的指尖窜出火苗,将那些黑色絮状物舔舐殆尽,而那石像,就如同失去了支柱般,碎裂开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穿着红肚兜躺在碎石块中,他睁开惺忪的眼。
开口就是:奶奶抱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抱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没人康我就朝着离谱的康庄大道狂奔了yeah!
第21章戏精在东海
这稚嫩的嗓音震慑住了在场的几人。
阮疏抽了抽唇角,表情有些微妙,她道:小娃娃,话不能乱说。
穿着肚兜的小娃娃珠圆玉润,他的眼如玻璃珠般透彻,透着真诚。
奶奶你不是来带舒舒回东海的吗?舒舒出来找你,但你不见了。小孩嘟着嘴,有些埋怨,阮疏注视着对方,突然灵光一闪。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凑巧?
不会又是什么前世今生吧?
阮疏的手指突然触到滑腻的生物,牡丹拖曳着蛇尾,呆愣愣地瞅着小娃娃,小娃娃也瞧着牡丹,随即熟捻地揪着牡丹的蛇尾,将她提起来,牡丹挣扎了下,随即两眼一翻,竟本能的装起死来。
牡丹你又再骗我?小孩气吼吼地将牡丹抛掷出去,阮疏下意识地接住,皱了皱眉,这小家伙着实有些没礼貌。
奶奶,抱。藕臂一伸,小奶娃理所应当的神情将沈归音气了个倒仰。
我倒是好久没看到这么嚣张的小奶娃,也不知从东海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
沈归音双手环胸,这东海浩瀚,也不知是谁教导出这么个奶娃。
我是龙王爷爷造出来的,小孩语出惊人,他耷拉着眉眼:只是奶奶不要我们了,我出来找奶奶,但是却没找到。
小家伙打着哭嗝,眼泪汪汪,阮疏没什么表情,哭戏演多了,小孩儿的这点伎俩,在她这儿和过家家没什么两样。
眼泪攻势失败,小家伙腮边挂着泪,那点恃宠而骄的嚣张劲儿也烟消云散了。
阮疏将牡丹盘成个蚊香,嘴上问道:龙王已死,那么,你待在这儿多久了?
小孩儿面孔霎时间惨白,听闻噩耗,他挣扎着站起来:龙王爷爷怎么会死!他才不会!
阮疏琢磨着小孩儿的面部表情,心道看来这小家伙也是有些无辜,她回道:大抵也有个百年左右了吧。
小孩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沈归音只手遮嘴,在阮疏的耳旁念叨着:诶,你说他要知道这龙王骨髓都被剥离出来,会是什么反应?
阮疏瞥了他一眼,无奈道:这我哪知道?
不过,她很快也就知道了。
谢怀瑜蹲下,望着对他的靠近,而颇为警惕的小东西,笑眯眯地,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说,龙王的骨髓值不值价呢?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因着这句话,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冷漠成熟的眼神注视着谢怀瑜,道:你想如何?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