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在旁边转着手机玩儿,手指一动一动的,他眼睛不自觉瞥过去,想起了那张一起看过的数学试卷,一片空白得连个名字都没有,这位的数学恐怕是个零分选手。
算了,是不是零分选手关他什么事儿?许亦北觉得自己也真够无聊的,趁早打住,忽然往上一扫,看到了他脸,发现了他嘴角的笑。
你笑什么?
应行说:怎么,我不能说,还不能笑?
许亦北瞬间就知道他在笑什么了,简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抿了抿唇,越看越觉得他真是欠。
上课了!没听见铃声,但是樊文德已经夹着教案进来了,还是从后门进的。
班上本来嗡嗡嗡的在吵,立马安静。
樊文德从许亦北桌子旁边经过,特地看了眼应行:什么时候来的?
应行回:早上啊。
许亦北手里的笔一顿,往他身上看,都快被他毫不停顿的语气折服了,你敢摸着良心说吗?
应行对上他视线,扬起嘴角,拿了数学书往课桌上一摊,随手一翻,手掌一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儿都不惭愧。
天气还是闷,教室里的风扇开到最大也没用,外面的天又阴了一层,真是要下雨了。
樊文德上午没课,下午发力,几乎一个人霸占了整个下午的课,还每节课间都拖堂。
只有最后一节没拖,铃声一响,他就大发慈悲地拿起教案走人:走读生赶紧回吧,走的时候把窗户关好。
班上瞬间就像要冲锋似的,一个个麻溜地爬起来往外跑。
许亦北从座位上站起来,听见应行在旁边打电话,上了一下午的数学课,他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连声线听起来也是懒懒散散的:舅舅,怎么了
许亦北看了一眼,搭上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应行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懒散劲儿没了:借过,我有事儿。
话音没落,他的肩膀就被刮了一下,应行擦着他的肩过去,先出了门。
许亦北在门口站了一下,看着他腿长步大地走远,吐槽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服了,来的最晚,跑得最快,你是来补课还是来度假的?
怎么了应总?等我啊!杜辉在教室里面嚷嚷。
他叫的人已经下了楼梯,人影儿都没了。
许亦北干脆换个方向,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免得再碰上这俩人。
出校门时公交就已经停在站牌那儿了,他快走几步上去,车紧跟着就开了出去。
杜辉一溜跑地追出校门,骑上他昨天刚勉强修好的小电驴,差不多跟公交同时开动,开得挺快,卯足了劲儿往前赶,到了路口一拐,换了方向,抄了条近道。
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等红灯的路口看见了应行骑车的身影,他赶紧追上去。
干嘛啊应总,忽然走这么急,叫你半天也不等我。
应行看一眼红灯的秒数,又看一眼手机:天气不好,我舅舅说我舅妈出去了还没回来,我赶回去看看。
杜辉一愣,她今天没在家睡觉?说着往旁边挪挪,给他让出道,那我不耽误你了,正事儿要紧,要帮忙你就叫我。
嗯。红灯过了,应行第一个冲了过去,起步比旁边的几辆小汽车都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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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修】没见过这么倔的。
公交到了站,许亦北从车上下来,老天绷了一天,终于绷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当场下起了雨,像掐好了表等着他似的。
他把书包往头上一搭,几步冲到前面的商场门口。
旁边全是躲雨的人,把商场大门都给堵了。有人还带着宠物狗,小哈巴狗拴着链子穿着衣服,蹲那儿直吐舌头。
狗主人五大三粗一个老爷们儿,一条胳膊挡雨,一条胳膊挡狗: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踩着我家宝宝。
许亦北不是见不得他家宝宝,是现在不行,现在只要一看到狗就会想起那条岔路里的两条狼狗,怎么看怎么糟心,干脆扭头进了旁边一家人少的餐厅。
一进去就听见门口站着的服务生说:帅哥吃饭吗,几位?
其实这儿离公寓不远,买把伞打着,回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儿。但是既然被问了,许亦北就改了主意,反正也要吃饭:嗯,就我一个。
服务生指一下临街的位置:您坐那儿,位置好。
这种商场一楼的餐厅,靠着路边还人少,除了贵也没别的原因了。
许亦北点了份简餐,在临街的位置坐了,抽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上和胳膊上的雨水。隔着层落地玻璃,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街上就像起了层雾。
餐上得很快,可能也是因为人少。他嫌雨声太吵,吃到一半儿,塞上了耳机,一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那个新家有个群,群名就叫家,平时许亦北都屏蔽着,从来不发言,也不看,但是方女士的朋友圈他偶尔会看。
虽然离开了那个家,但那个家里还有他妈,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哪怕他搬出来的时候再义无反顾,也没法对亲妈不闻不问。
挺巧,打开就看见微信里飘着条新消息,刚好就是他妈发过来的,许亦北立即点开。
是条语音,方令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你在外地留了点儿东西,当时咱们搬家的时候一起带到别墅里来了,是不是已经忘掉了?
许亦北想了想,没忘,但是这阵子也没顾上,估计她提这个是又想叫他回去,刚要打字回复,方女士的下一条语音进来了
本来我是想叫你回来拿的,但是辰宇已经交给司机了,说是回头给你送过去。
许亦北默默听完,扯了下嘴角,把刚才打好的字删了,重打了一句发过去。
那就替我谢谢他。
那个家他不想待,但自己走是一回事儿,被人巴望着别回去是另一回事儿,他那位继弟就是那个最巴不得他不回去的。
方女士又发了句语音过来:你别多心,辰宇是担心你急着要用。说好的,在外面住得不舒服要回来,知道吗?
许亦北心里想冷笑,手上却还是发了个嗯过去,什么都没多说,毕竟说多了就成他多心了。
回去干什么呢,以前只有他妈的时候,那还是他的家,现在他在那儿就是个多余的。
本来还能跟方女士闲聊几句,哪怕就是问问她吃没吃饭都好,但现在,话题就在这儿结束了。
许亦北退出微信,筷子一按,饭不想吃了,转过头,隔着玻璃看着街上。
外面雨还在下,没完没了的劲头,连车带人都被雨给浇跑了。下雨确实烦,因为声音扑头盖脸、无休无止,听不见别的声儿了,人就容易矫情,好像全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许亦北可不想犯矫情,低头在手机上翻歌,找一首轻快的出来充充耳朵,去他妈的一个人。
笃笃笃忽然三声闷闷的敲玻璃声,眼前的光暗了点儿。
许亦北抬起头,外面站了个人,一个中年女人,穿着长袖长裤,白白净净的,挽着头发,半弯着腰,正隔着玻璃冲他和和气气地笑,一只手还抬着,维持着敲玻璃的姿势。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谁啊这是?
女人笑着说了句话,许亦北隔着玻璃又塞着耳机,根本没听见。
她好像也不恼,还是笑呵呵的,嘴巴动了动,又说了一遍。
许亦北摘下耳塞,想听听她到底说什么。
女人停了几秒,果然又张嘴,隐隐约约的,好像说了句:麻烦你。
麻烦他?麻烦什么?许亦北摸不着头脑:什么?
女人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可能是放弃了,摆两下手,就像是朝他挥手再见了一样,转身走了。
许亦北无言地看着,她就这么走去了路上,被雨一淋,好像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两手搭在头顶,脚步也变快了,急急忙忙地往大路上跑,到了路牙边忽然整个人一歪,明显是踩空了一脚,嘭一声,撞倒旁边两辆自行车,人一下摔在路边。
我操。许亦北吓了一跳,一边起身,一边摘下另一只耳机,飞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