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一片平静。
孩子没回来,杨骁也没回来。
我的少年被埋进了深海,我似乎感觉到了喘息声的消弱,不是他,是温知栩。
也不是温知栩,好像是我。
是出于救人的本能,还是出于其他,我哪里有时间分得清,丢开温知栩的手,我大步朝海边走去,哭泣声是孩子的母亲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是我自己的,上一次是车祸,这一次是溺水,我们俩是不是灾害本身,有时候我会这么觉得。
哗啦在这么长久的平静里,水面有了奇迹,一个男人正冲着岸边而来,怀里有个孩子,但看起来好像没有了气息。
岸上的骚动再次疯狂起来。
他们下水迎接,孩子的妈妈喜极而泣,被拽着起身,往自己的孩子奔去,很快,围成一圈的人里,杨骁把孩子平放在地上,他也已经筋疲力尽,好几分钟啊,他在水里,被压力袭击,体力几近透支。
他的手刚放在孩子的胸膛,煞白着脸,想做紧急地施救,围观众人束手无策,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偏偏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已经没了力气,但他并没有放弃,果然,他永远冲在一线,对任何的危险,这一点他从未有变。
我来。我挤进人群里,接过杨骁要做的事,对着孩子的胸膛,找准地方,胸外按压不难,但只是很恐慌,每一次都是在人命边缘徘徊,一旦失败,好像就是自己杀了人一样。
我被寄予希望,后面是孩子的父母,他们看着我,等着我给他们再一次奇迹。
可是,我好像不属于那样能够带给人惊喜的体质。
越看越着急,人群里已经慌乱了起来,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谁不知道,溺水失去意识的人,等接到医院里,早就该断了气。
孩子没有反应,我的手开始颤抖,我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连心绪都在发乱,我知道,我大概又要背负一条人命在身上了,只是,为什么又是我
这恶心的上天的安排。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在我意识发散到不知哪里去时。
我抬头,杨骁捏着我的手腕,什么也没说,那一刻我瞳孔里的所有情绪全然暴露,他没有机会质问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恢复了精力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接着我的压力去做了。
这个孩子活了下来。
是因为不是我,对吧?你看,只要不是我,就没有意外。
从海边回来后,我们谁的心情也不平静,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孩子的呛水声,母亲的啜泣声,父亲的安慰声,还有
没有了,杨骁没有说话,温知栩不能说话。
意外让海边笼上了一层灰败,让旅程也变得不再精彩,我的兴趣全失,温知栩的劲头全消。
杨骁的腹部有伤,他说是入海后受的伤,不知道是什么作祟,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此时他坐在床边,我坐在他的面前。
手里是温知栩拿的药,我一心二用,心神涣散,在给他上药时不小心弄疼了他。
他只是一颤。
我抬头,正好他的手伸过来,捧住我的下巴,让我面对他,没说话,一双眼睛里又好像问了不少。
我没有跟他多加对视,站起来,将手里的药瓶放在一边,良久之后,我的眼睛暗淡下来,用低沉的语气,说了句:回去吧。
旅程太累,意外太多,精神憔悴,第二天我就累了,彻底。
第59章正经人
假期之后,上班的第一天,每个人都是倦怠的表情,大会上有气无力,除了老板卖力地演讲,用尽全力去鼓舞人心,我们谁也不觉得被触动到,对上班抱着激情的人,一种是刚进来的实习生,一种是退休后感慨的老年人。
否则再血气方刚的人,日复一日的工作也能把你压榨的毫无热情。
我低着头,玩着自己工位上的一只黑笔,在手里转着,突然老板点起了我的名,然后众人回头看过来,我听见老板说,上个月的销冠又是我。
说我是开了挂了。
他让我上去讲两句,第一次发表销冠感言时多少还有点实用性的东西,话术怎么说,怎么取得客户信任,请他们上门,谈单的技巧等等,传授了两招,现在我是完全没兴趣了,把它完全归给了运气。
上个月的业绩的确有运气成分,碰巧了,客户的需求大,我也就发了个横财,虽说那一单谈完之后我就知道这个销冠我当定了,但还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没有程咬金半路杀出来。
我胡诌了几句,老板被钱冲昏了头,一直把我是个人才这句话挂在嘴上,人的变脸速度惊人,我的老板在这方面绝对领先,他以为我会为他的好话感恩戴德?请假时把我骂的一文不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货了。
对他的夸赞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好在他这次没有废话太多,让我们赶紧入手工作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拎起耳麦,还没来得及戴上,韩一洲跑了过来。
他拍拍我的肩膀,在我看向他时,弯下腰,讲秘密似的:你猜我刚看见谁了。
我左右看看,什么也没看见,阿飘?
韩一洲说我不正经,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他在我耳边提了三个字,未婚夫。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韩一洲让我站起来,冲前台大厅的地方去看,隔着置物架,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侧影,那张脸我记得,只是需要反应一会儿,我忘了他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了,韩一洲知道。
不是那个
廖惕,任家婉未婚夫。韩一洲记得清楚,我嗯了声,他扒着我的桌子说:他不是挺有钱的吗?也来贷款?
有钱人才更需要钱。我坐下来,对这个同学眼里的成功人士没什么兴趣。
韩一洲拍拍我的肩,说:我去打听打听他是谁邀来的。
你闲的蛋疼?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韩一洲说:这可是你情敌啊,什么叫我闲得蛋疼,我是为了你。
卧槽。我实在没忍住,爆了一句脏话,手撑在下巴上,做好了跟他辩论的准备,我跟任家婉没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啊,韩一洲说:不过要不是他,上次同学会说不定你跟任家婉能成。
我的心情都写在脸上,看韩一洲像看一个智障,你有毛病吧?哪只眼让你看见有成的希望了?
韩一洲不管我,一副我心里有数的自信,走向大厅去了。
也不管他要作什么妖,我忙着手上的事去了。
我以为我和未婚夫没关系,硬是被人兴冲冲地扯上了关系,未婚夫是我们组一个女生邀来的客户,后面听韩一洲说是认识我,就找上了我来,让我去帮她谈这单,他们总觉得,认识的人谈判的成功率更高。
她来求我,被韩一洲怂恿地。
我眼刀射向他,韩一洲说:他知道你也在这个公司,还指定你去呢。
不是你作妖?没事找事。我骂韩一洲,韩一洲非说是给我制造机会,让我好好羞辱对方。
上次他没看懂,这次想看现成的。
我哪能如他的意?
客户不是我的,帮别人的忙,解自己的私气?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小孩都不会干。
我也没那么做,对未婚夫的印象不怎么样,不是我记恨他,我脑子里不装这些陈年烂事,尤其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一点记忆空间也不会给他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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