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成年人,也是害怕打架的,从某一种角度来说,未成年比成年人更危险,他们在年龄上接近成人,他们的心智却远远没有成熟,他们会冲动,会克制不住,会不知轻重,导致惨案发生。
未成年打架斗殴的事件多如牛毛,造成的过失杀人也不是没有,所以,在成年人的眼里,虽然嘲讽他们幼稚,却又觉得他们可怕。
就是这样,大家迅速地远离,这般默契。
而我们酒吧的人也没有出手去管。
快联系凯哥!人群里有人吼了一声。
这就属于周凯管理的范围了,他不是爱处理这样的事情吗?只是等他大老远跑过来,人都该死光了。
我嘱咐道:不用叫他。
酒保在我旁边提醒:行哥,小心出事。
没事,等他们打完。我说。
为什么我能这么心大?我不害怕惨案发生?那势必会给酒吧带来一些波动,但是我知道,什么叫危险。
他们的手里没有危险物品。
我记得杨骁说过,如果双方肉搏,打到两方精疲力尽都还能留一口气,但是,如果一方有武器,你必须远离,只能远离。
在打架的时候,人的理智会被冲动压制,浑身的热血和愤怒会让你只想搞死对方,无论手段,当你打不过某人时,刀子就会无眼了。
所以打架最好别带武器,这也是为你自己考虑。
可是,小孩子,总有不甘心,总会被冲动支配的。人群里的某一男生,眼看着自己陷入劣势,他左右看了一眼,盯住了桌子上的酒瓶,这就操在手里,准备朝一人头上挥去。
这算是危险时刻了。
我在除了打架的摩擦声里,用刺耳尖锐的口哨声叫停了他们的表演,当然,血液翻滚的少年们不会听我的劝,我只是又喊了一句,校长来了!
你看,比警察还管用,条件反射让他们在这时候控制住了自己,回头看着声音的来源。
有几个不听劝的,还在一句句脏话问候对方,一拳拳给到对方,我拎起一个空酒瓶,朝他们旁边的空地上砸了过去,炸裂声让他们一惊,停下了手。
还他妈打!我也跟着爆了句粗口。
紧接着,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就把这群少年给围了起来,当然不是普通的员工,而是精壮结实的汉子们,每个人都凶神恶煞地,足够吓吓十五六的孩子们。
安抚完顾客,汉子们把一群少年困到了一间包厢里,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两波人关在一起,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变成同仇敌忾,对付我们。
防备的目光要不要这么明显?
我跟几个工作人员走进包厢,开了灯。
怎么说,叫警察还是叫你们爸妈?我抬下巴示意,一人提着那张便签纸,亮出来给他们看。
给你们算好了,毁掉的装饰品,桌椅,酒瓶,统计完了,赔偿总额在这里,你们商量商量怎么付。这就是便签纸的作用。
站位最近的男生接过来,防备地看着我们,当他把目光放在便签纸上时,那张小脸可爱极了,一万六?!你们敲诈!
计算这些的正是负责采购的后台人员,他缓缓道:看清楚了,你们砸的什么酒。
男生们的情绪还是很大,什么酒要两千六一瓶?搞什么?!
你没喝过的话可以去问问你爸,他应该知道。采购的人说,给你们打折了,小鬼。
不是我打烂的,我不赔!他说。
我也没碰酒,我可不赔。
谁拿酒的谁自己赔!
小鬼们内讧了起来,荒唐得很。
一时间,竟然找不出是谁了,都说自己没碰酒,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争吵相当激烈,互相指责举报对方,可是没用,我不打算一一算账,拍了拍手,让他们保持安静,道:好好好,你们都没拿,那我们不找幕后真凶了,也不要你们赔了。
他们很聪明,没这么天真地相信我的话,目光依然警惕。
我掏出手机,道:我们让警察来处理。
喂!
别报警!
别报警!我找我妈!耐不住性子的男生主动承认。
我放下手机,看着他:想起来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问其他人:你们呢?打算叫谁,警察和爹妈,选一个来捞自己。
不一会,酒吧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身份各异的父母,他们的工作岗位不同,有的人家里有点钱,也宠孩子,没当回事,这就把孩子带走了,有的父母则较为暴躁,一听孩子打架,还要赔钱,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问候放在电视台没一个能播的。
而孩子在父母跟前吃瘪的样子,和刚才热血沸腾的模样判若两人,极其滑稽。
我旁边的姑娘正举着手机拍呢,摇摇头感慨道:他曾经是个王者,后来他爹来了
采购的人一边收着钱,一边问我,有监控,直接调出来,一个跑不掉。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乐意那样干,我心坏,吓吓他们。
大伙相视一笑。
这事有一个麻烦的点,这群孩子家世背景不同,有富得流油的,也有穷得揭不开锅的,有一个孩子的父母再三地求,说没钱赔,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好糊弄地,自然不信,几千块掏不出来?工作人员也没耐心了,可是对方软磨硬泡,就差给跪下了,他们这才来找我。
看着挺真的,不像是说谎,当妈地看着可怜。他们这么说,我跟她们去看看。
果然,我见到的时候,终于知道可怜两个字的极限了,如果他们不告诉我那是孩子的妈,我会以为是哪个老奶奶,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的细纹,手上的冻疮,和皲裂的皮肤,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颤。
妇女的肩上还挂着帆布袋,看见我时,朝我就行了一个大礼,那帆布袋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没有拆开保鲜膜的白菜。
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不是故意的,您原谅他!我给您做牛做马我真拿不出那些钱来了
我低头看着,她扑在我的裤脚上,我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是抬起头,看向那个过来搀扶他妈的男生。
妈
在我来之前,听说就已经闹了很久了,母子两人泪流满面,一个是怒儿子不争,一个是怒自己无能,人最柔软的一面就是亲情,两人的表演令人潸然落泪。
说错了,这不是表演,这是真情。
怎么办好呢?没钱就不用赔了?那以后碰到事情,不会真觉得求情有用吧?
我身边的人把那母亲扶了起来,搀到了一边,我面前没了障碍,于是我走向那个男生,他正在哄自己的母亲,我蹲下来,胳膊放在腿上,说道:不计较是不可能的。
那男生红了眼眶,母子两人都很狼狈,他恶狠狠的目光剜着我,破罐子破摔,你报警吧!
他很潇洒,他妈可不行,这就慌乱地求我别报警。
我不急,可以跟他慢慢来。
听到了吗?我把选择抛给他,你说服你妈,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他抬头看着自己母亲,母亲向他不断地摇头,这场面真温情,我们这群人倒是成了大反派了。
他没有好办法,攥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一言不发。
我笑了声,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每天几点放学?
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却老实回答着,五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