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流了半天还没流完,我只能自己伸手去挖,就在这过程中,听到茶几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两人在客厅打了起来。
听到动静,我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两个傻逼!我现在正在生气,谁都不想管,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两个我今天回家住!我这个被草得都没这么大的火气,你俩打什么!
然而此时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一声惊心动魄的玻璃碎声,我方觉得不对劲,快速起身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玻璃渣子和血,两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褚和的嘴角还在往外冒着血泡,宋昱的头上还在渗血,看得我眼前一片猩红,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在短暂的失知后,我急急忙忙跑去打120急救电话,再回到储藏间拿出绷带和酒精给他两消毒包扎,在这过程中,我的手不停地颤抖,哭都不敢哭,神经一直紧绷着,褚和像没事人一样望着我笑,还不停地安慰我,而宋昱则是慢慢扶着沙发坐了起来,额头上还在滴血,让我不要担心,说他俩没什么事。
在120来之前,我像个保姆一样给咱仨穿好了衣服。
等到了医院,我才知道他俩真得没啥事,褚和是打架时头磕到了茶几,嘴唇被牙齿磕开了,头有点轻微脑震荡,宋昱则是额头被玻璃渣子扎了个小口,看着血流得怪多,但不碍事,总之比褚和的伤势轻点。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人,杀人的心都有了,明天大年三十,他俩给我整这出戏!
这个年我终身难忘了,三人齐聚在医院,喂完左边喂右边,两个崽种!
两人年轻体壮很快就痊愈了,三人草草收拾东西回家,然而这时假期余额已不足,仅剩一天,最初的假期幻想一个都没有实现,我们仨只是在开学的前一天一起吃了顿火锅。
我记得那天温度回升,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褚和穿着短袖,吃得满头大汗,宋昱则着淡蓝的毛衣,时不时帮我夹两筷子的菜,三人说说笑笑,岁月静好。
只是我们三人因为年轻未经社会的毒打,仍对明天充满希望,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都在告诉我们诸事不顺。
当你读到这时,我的回忆快要结束了,接下来的高三是我最不想回忆的时光,也是最让我痛苦的时光,如果可以删除人生某一片段的话,那么我希望删去高三。
第74章变化二
年后高三开学,褚和再次收拾行囊跟着校友和教练出发了,去的B城,长达半年。他这次训练后的比赛成绩将会影响到他未来的大学选择,非常重要。
他出行的那天雨下得很大,风亦刮得很大,他撑着的伞在空中摇摇晃晃,几经翻面最终折断,我俩只能一路迎着令人窒息的雨帘赶到火车站,这段路程不远,走得却很艰辛。
途中,褚和多次皱着眉头让我回去别送了,我紧握着他的手摇头不肯,因为我那时内心揣揣不安,各种莫名其妙的思绪杂糅交织,心烦意乱,却也说不出为什么会那样烦躁。
破旧的水泥路泥泞不堪,路过的汽车开得很快,溅了我俩一身脏水。
路经几番周折,我俩终于赶到了火车站,那个时候还需要凭借身份证取纸质车票才能进站,我站在褚和身后默默地看他取票,风吹得我直打哆嗦。
临到进站时,褚和突然拉着我进了厕所隔间,随后重重地把我摁在隔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亲到我两腿发软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语重心长地让我在学校好好学习,不会的要多问问宋昱。
看他一本正经地劝我,要是以前我定会嘲笑他,可是那天不舍不安的心理作祟,我望着他默然点头。
他因我听话欣然一笑,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粗糙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拉着我一起出了厕所,进站前还在喋喋不休,让我不要省钱,打车回去,让我在家想吃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宋昱肯定会给,说他过年回不来,所以在我枕头底下放了一千块钱压岁钱,总之他说了很多,我记不太清了。
我恋恋不舍地站在栏杆处望着他进站,看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睛和鼻子有些酸涩,慢慢退进雨中,头也不回地往家跑,回到空无一人且寒冷的家。
宋昱所处的尖子班如往届一样被要求全员住校,只有周日下午可以外出买东西,平常都要在校待着,所以偌大一个家,空了。
我爸妈从未向我施加过学习压力,十八岁之前我从未担忧过成绩不好会怎么样,如今高考在即,宋昱褚和都在前进,只有我驻足不前,心里有些难受。
但这些都是小事,真正让我痛苦的,并非这些,而是其他。
那一年高三为期过半,即将开始放寒假,天很冷很冷,雪下得很大很大,全国各地都在下雪,包括广东。
我记得那时雪在一夜间下得快及成年人的腰部了,教育局发布紧急通知取消走读生早晚自习,紧接着没过多久就宣布放假了,比以往寒假要早两周。
然而尖子班风雨无阻,硬生生挺到小年夜,宋昱那天回来后很沉默,后半夜突然压着我做了一晚上,直到我的嗓子喊哑,他才赤身翻下床在包里摸索了许久,当他坐在沙发上默默点燃一根香烟含进嘴时,我才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他有心事,但他不愿意跟我说,就这样抽了一宿的烟。
第二天早上,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问我一句:如果褚和突然离开你几年,你还会喜欢他吗?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大抵是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嘻嘻哈哈地就敷衍了过去。
其实这已然是一种征兆了,只是我没有想得那么深远,直到那年三月二十五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褚和体育专业统考,他考完后给我打电话,语气很好,应该发挥得不错。
三月二十六号,褚和他们师生队伍集体返程,我在学校里焦急等待,迫切地想要看到许久未见的褚和,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他龇牙咧嘴地进班,直到晚自习才知道褚和他们师生所坐的那辆长途汽车在高速上发生了追尾,一车人情况都不太好,好几个人当天下午就进了市人民医院ICU(重症监护室)。
我整个晚自习心神不宁,悄悄去过几次厕所给褚和打电话,断断续续地打了六次,直到最后一次才被接通,褚和的声音很轻,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后就没有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就被身边的人接过去了,那人说褚和现在在医院,耳朵还在往外出血。其他的话我听不太清,只听到阿姨在一旁哭泣,哭得我心神恍惚,手脚冰凉。
晚自习放学,我再次打了一通电话,这次是阿姨接的,阿姨哽咽嘶哑着说褚和晕过去了,现在没有意识,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学习。
放学后,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忙忙往家跑,而是失魂落魄地去了楼下,在宋昱班后门处踱步,我急切地想找他并告诉他褚和的事情,告诉他我很害怕,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
可是那天夜晚没等到他人,却等到他即将出国的消息,听到他班主任和其他老师用一种特别惋惜的语气在班门口聊天,我不知道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不信吗?我也忘记了。
只记得那天独自走在幽暗的小路上,路上静得让人发慌,夜里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还梦见褚和笑着跟我说他考得不错,回来给我带了什么什么好吃的......
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我又打了一通电话,褚和依旧没有醒,阿姨小声抽泣说他颅骨骨折,脑内还在往外溢血,不断从耳朵里流出来,他枕着的枕巾已被血液染得发黑。
打完电话后整个下午,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我回神时已经该上晚自习了。
那天晚上,我在宋昱出班门的瞬间,扑过去将他拉到熄灯的黑暗处,声音因害怕恐惧而颤抖,我结结巴巴地跟他讲褚和出事了,两天了他都没醒,耳朵还在流血。
说完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抬手随意擦了两下,想要抬头望他,他却突然将我抱进怀里轻拍我的后背,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我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问他是不是要出国了。
现在我想那时或许是害怕吧,害怕这句话问出来后,会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害怕他像他爸妈一样出国后就不再回来了,害怕褚和离开我,也害怕他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