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闻看向他的口袋,你把烟拿出来。
徐光远没问什么,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在手里。
她看了看,微微笑了,还是利群。
他也看了看那白色烟盒,笑了笑,习惯了。
天雾蒙蒙的,早晨的风很冷,又透着那股极为清的冬日气息。
他们坐在彼此旁边,等待着下一班的公交,前面经过一个不知什么原因,现在才骑车去上学的学生。
有点好奇,你们有时候要是发生冲突都在哪解决。她想起第一次跟着他们来到停车场那头的那晚,一群人围在一起。
看情况。现在,能不去就不去这样的场子。
嗯?
赢了赔钱,来不了。
两人都笑了。
初中时候学习耽误太多,他轻笑着,家里欠着债,周围的人都远离着,家里只有我妈还有我姥。那时候,本身也不是学习那块料,就想着混得好些,不想让别人欺负,有点事起码看在面上,会来帮些。
不过是被逼着往前走罢了。对于徐光远来说,周围从没给他留下多少成长的时间,他只能在短暂的时间,自己摸索着往前罢了。
没人会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没人替他扛着这些。
他喜欢在学校的时候,只有在学校里,不用面对这些,不用担心各种人际,身边还有陈思闻和彭达。
他低着头,扯起嘴角强颜欢笑,旁边是她,他却不能去选。
那我来负责好好完成现在的学习,然后。她愣了愣,又道:本来,是想说创个业,挣点大钱,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那种激情。那就,按照我之前的打算,稳定地先有个工作,攒点钱。等你实在累了,还能管你一份饭。
所以,你听懂了没。
车来了,徐光远。
她哑着嗓子拉着他上了车。
女孩在前,男孩在后,两人一前一后。
随着投币的动作,两人往里面走着。公交车的前门也合了起来,两人的身影在一层映着周围景色的玻璃的遮挡下,也难看清。
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这家医院的人不多,长廊有些阴冷。
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给陈子曜打电话。徐光远起了身,很快就过来。
他快步走了出去,掏出手机打着电话。
陈思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对于喉咙里有块息肉,要做个手术,也不惊讶。
之前,刘云侠有一位朋友就是这样,不过一个小手术,一周左右就没问题了。
她竟然笑了笑。
回来时,徐光远见她笑着,坐到她身边,没见过你这样还笑的。
还不能笑了?她反问。
徐光远无奈,行行,到时候疼的不是你。
应该有麻药。她说着,然后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到什么。
你把手给我。
他听话地伸了过去。陈思闻往前凑了凑,拿着他的手,把他的手展平,故作深沉地看着。
你呀,命不短,虽然刚开始有点辛苦,不过越过越好嘛。她又仔细看了看下面的断了一点生命线,道:你这以后估计得遇到一个大难,这个时候,如果有贵人相助,肯定会挺过来。
徐光远哭笑不得,还配合着她,装作担忧:陈大仙,你快说说,要是没有贵人相助呢?
唉,那,就堪忧了。
然后又把他的手抬了抬,自己歪着脑袋看着侧面,啧了声。
他有些无奈道:我这又要性命堪忧了吗?
她轻轻打了他手背,谁说你性命堪忧了,我这看的是婚姻线。
那您快说说,我这姻缘如何。
陈思闻又长叹口气,道:你应该有两段婚姻。
徐光远:
他笑笑,您这怎么看的?
你看,我记得书上说过,一般是三到四道线,你看你都六七条清晰的了,那不得加倍吗。
行行行,两段两段。
两人就这样在走廊坐着,手续也没去办,陈思闻昨晚没睡好,一时间有些困倦,头往前点了一下,打了个盹,又猛然醒来。
靠我肩上睡会儿吧。徐光远轻声说到。
即使她现在有些昏睡,意识有些朦胧,却还是在脑中不断纠结着。
她不能越过的。那条线。
大概,人得知自己生了病,本质上都会脆弱委屈。
就这一次,一次。她告诉自己。
慢慢地,徐光远的肩上有了女孩的重量。
陈思闻手术前后住在医院的几天里,徐光远几乎每天都会来。陈思闻术后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说什么话,他就坐在旁边,给她讲着之前周围发生的事情,也静了下来。
有一次,临床一个还没开始做手术的病人家属,从外面买饭时,给自己买了一份青椒肉丝,香味弥漫。陈思闻羡慕地看过去,又转回头来,用手机打着字给他看等我完全好了,我也想吃青椒肉丝,我要吃盖浇饭。
徐光远看着她,只是笑。他说,其实,当时在蓉里街上给她发宣传名片,不是第一次见她。当时只觉得她有些熟悉,后来,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他在柏阳街的一家店吃午饭,那时她从外面走了进来,说着: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多放辣椒,少放肉丝。
他第一次见到有这样奇怪的要求,这样一个看着安静却奇奇怪怪的女孩。
陈思闻听完后,呆呆地看着他,眼周有些微红。
她想说,这是她很少感觉到,如果早点认识他,早点注意到他该多好。
陈贤怕他们几个男人不细心,请了个护工。护工在的几天,一直把徐光远认成是陈思闻的男朋友,陈思闻出于嗓子的问题,也不能说话。
而徐光远也只是笑笑,没解释过。
那时,他们都觉得这是一段偷来的时光。
梦里梦外
手术完的那晚,陈思闻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一个漆黑模糊的夜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她又混进了鼓中。
鼓中的教学楼有了些变化,她就绕着学校转啊转,不时还躲避着路过的老师。
越往学校的里面走,越会发现学校面积变得很大,有了一片类似于树林的地方,里面有一间小小的屋子。
她好奇着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可以称之为音乐教室的地方。
前面隐约传来值班老师巡查的声音,一束手电筒的光在充满黑暗的外面不断照着。
害怕被发现,她立即跑了出去。外面的地面上有着突出的树根,踩起来凹凸不平,照亮周围的只是天上的那一轮洁白的半月。
大概就是梦吧,许多设定都很奇怪,徐光远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跟着我。紧紧地拉起她的手一直往外跑。
他的手是有温度的,实在太过真切,和这模糊冰冷的梦像是两个极差。
他们不断地奔跑着,风替他们把发丝拢到后面,月光照清树林前方的路。
再漆黑寂静的树林,也不再让人畏惧。
他把她送出了树林,站在树林与学校的交界处放了她的手,他说,你先回去,我还要过去一趟。
说完,就转身跑回了树林,再也不见踪影。她就傻傻地站在那等着,很久很久,久到周围又变了一副景象,变成了一场雪,和一条路。
他终于出现,握着她的手,沿着路,一直走。
如果按照平常的电视剧里的设定,这种梦境,这种真切的感觉,大概就是徐光远那晚在她睡觉时,握住了她的手。
可,那一晚,是陈子曜和护工在她的旁边陪着,徐光远在她睡觉前接了一个电话,先匆匆离开了。
她从梦中醒来时,正是半夜。病房里很静,她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