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正殿大门的开启,以及相应人员的接引,浩浩荡荡的众人皆逐一按秩序进殿。
还远在殿外,祁终踮起脚尖,遥遥望了眼进殿的队伍,叹了口气,心想还得等一会儿。
不过今日应该还能见到那呆子,倒也是件高兴的事。想着想着,他不由偷笑出声。
突然,一双温凉的手,蒙在了他的双眼上,让他不由往后斜腰。
呃,谁啊?
猜猜我是谁?
那人捏着嗓子问道,辨不出是男是女。
祁终自信哼了一句:哼,还用猜?唯尔,你可别闹了,你以为变个声调就不知道是你啊,单凭你这一双芊芊素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说完,那人主动松了手,祁终更加笃定地转身确认,却一眼愣住。
祁无赖,你可真是个笨蛋。
原来是你啊。
他颇有些错愕,认错了人,不由尬笑两声。
闵栀撇撇了嘴,假装不悦道:怎么?是我,你很遗憾啊?
没有没有。就好久没见,你整这么一出,让我挺惊喜的。
这还差不多。闵栀满意点点头,转而正经问道,诶,对了,我之前听表哥说,你们融会完回长汀的时候,遇到玲珑心,差点
欲言又止,闵栀惊觉自己的行为像是在揭人伤疤。
祁终早就看开了,无所谓地笑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有空了,咱们慢慢聊
待各方长老齐聚殿中,安稳落座后,弟子们则被组织站在殿外不远处的明台之上。
弟子们终究是年轻气盛,话唠一堆接一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闲谈的不少,当然也有规矩地纹丝不动的,太阳底下,整齐地反光。
祁终根据这一点,两下就找到了沐家的营队,在中央最近殿门的那一处。
他心想,这么盛大隆重的场面,沐耘肯定会出席。上次的歉意也还没有表达,他想趁这个机会,当面给说清楚好了。
寻人的目光游离半晌,人群又几番攒动,望了好几次,都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祁终有些丧气。
直到世间突然安静了那么几秒,他又猛然抬头,环视四周,终于在右边一处围栏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凝望的双眼顿然有了欣喜的光亮。祁终激动地站在原地,反复确认了好几眼。发现他今日穿着风格似乎与平常不大一样,差点叫他认错了人。
沐耘鲜少穿如此庄重的锦衣,一身玄色烫金,华贵端庄,但又自然散出一股清朴的儒雅气韵。
祁终观察到他此刻正偏着头,认真听着旁边人繁杂的询问。
眉目疏冷,可言谈却始终温柔耐心,细致的解答叫一群凡夫俗子频频点头,赞赏竖指。
惊艳落眼。祁终放缓了打扰的脚步,只是远远望着他,不禁意勾起了唇角。
突然,沐耘转正侧脸,便猝不及防撞入那人凝望的目光当中,如此专注的注视,盯得他思绪一僵。
祁终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想要收回目光也来不及了。
茫然地盯着他,启了启唇,不知该做怎样的反应,心里碎碎念叨:嘿!他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该咋办?要不对他笑一个?
想罢。他将就着沐耘的回眸,自信地冲他露出一口白牙,咧嘴大笑,两眼弯弯,笑得像一只憨厚的柴犬。
突然展露的笑容赫然眼前,沐耘望见这一幕,忍不住抿唇一笑,紧绷着的思绪也松缓一刻。
弯了弯唇,他亦回以一个温和的点头轻笑,随即提步而来。
祁终身形一顿,不由扯袖遮了遮脸:这呆子冲我傻笑什么?难道他觉得我很有魅力?
但当他窥到对方正主动向自己这边过来,顿时又明目张胆起来,臻首挺胸,自信地走过去。
沐耘走到一半,头脑中突然浮现那日山亭的一幕,脚步不禁放缓下来,神色也沉了下去。
祁终穿过闲杂人等,终于和沐耘只有咫尺之遥时,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不少。
不由纳闷一瞬,但祁终想着:不管啦,先打个招呼再说。
正喊道:耘兄。
小耘。
情感正丰富时,却被人捷足先登喊了名去。
祁终看着自己身侧突然窜出一个执扇的紫衣公子,书生气质,自信洒脱。从他旁边,快步穿过,自然地站到了沐耘身边,与他笑谈。
心头乍然一股酸气儿:这谁啊?干嘛喊得这么亲切
正想着沐耘应该会主动介绍给自己认识,他还是想上前寒暄几句。可这次他脚步刚一动作,沐耘却沉默后退一步,然后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当着他的面,无视一般,直接和那位紫衣公子转身并肩而去
看着沐耘从相视,到收敛笑容,到沉默,到直接错过自己,远远离去,这一系列连贯举止就像幻觉般的现实一样,让祁终恍惚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人都走远了好几步,他才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幕就是真实的,心上猛然一股委屈和不甘,让他依依不舍停在原地,望着两人笑谈风生。
心情极端不爽,但他仔细一想:沐耘莫非还在生他的气?不然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不理他。
嘿,祁无赖。望什么呢?这么出神。
闵栀又从身侧冒出来,笑哈哈地打趣他。
祁终抿了抿唇,皱眉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他低着头,漫不经心往前一指。闵栀顺着望去,发现一个三人堆,也不知道祁终指的到底是谁,就随便捡了个熟悉的名字回道。
那不是沐耘公子吗?
祁终皱着眉,眨了眨眼,还是赌气不看他们:不是。他旁边那个。
闵栀又望了一眼沐耘身侧的黄衣女子,随即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陆疏桐啊,你不认识很正常。柴桑陆氏的千金,高贵地很。
祁终迷惑地愣了愣神,忍不住重新看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惊讶出声:我靠,怎么又来了一个
还是什么名门千金心里不由误会更深。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闵栀迷惑地盯着那三人,除了不喜外,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祁终呆呆望了几眼沐耘身侧那位娇如樱花,柔如清兰的黄衣女子,见她笑吟吟对着沐耘,温声细语的样子,心中莫名更加窝火。
切。就知道她会来,又不是什么比美大会,非要来瞎凑热闹,果然是别有目的。
闵栀不屑嚷嚷了几句,误以为让祁终失神的人是陆疏桐,怕他误入歧途,赶紧出声吸引注意。
哪知他不但没收回目光,反而双眼放空,木讷道:那紫衣服的是谁?
她哥陆之遥呀。你这是想干嘛?查户口咩?
闵栀迟疑地说了句,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祁终叹了口气,随即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闵栀摸不着头脑,歪着头,站在原地,往前看几眼,往后看几眼,奇怪道:哼什么呀?谁招他惹他了?
而另一边,沐耘用余光瞥见祁终生气离开后,心思也有些涣散,与人交谈也变得有心无力。
一直略带敷衍的嗯嗯回道。
话语几度被聊死,陆疏桐也有些脸色不自然,求助地望了望她的哥哥。
陆之遥也看出沐耘的神色有异,便劝道:要不妹妹你先去散会步吧,我和小耘单独说会儿话刚刚唐公子不是还找过你吗?
可是哥哥
陆疏桐有些不肯甘心放弃这个与沐耘相处的机会,可望着他冷脸一张,也说不下去话,只得作罢地点点头。
那我先离开一会儿了。哥哥你们慢慢聊。
婢女看顾了下主人家的脸色,也是随机应变地掺着她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