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沐耘认真倾听。
祁终将神色放至平淡,平静编道:其实,我们所掉进的那片荒漠和绿洲,根本就不存在。包括后来的遇难,都是一场幻境。
沐耘皱了皱眉,存疑多于相信:如何说?
不然你想啊,照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俩现在还能完好地站在这林子里吗?
沐耘察觉身上伤势确实无碍,稍稍松了眉,又追问:那,我们又是如何出的幻境?
祁终神色自然:据我所修习的道行来看,要么是制幻的人主动收了术法,要么就是幻阵法术到了时间,无人加持,自己失效了
而且你不要小看这个幻境,它的逼真程度其实是来源我们两人内心的迷茫,自己困入了心结,所以一开始我才没有发现端倪的。
真是如此么?沐耘敛了敛神,内心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了。
见人还有迟疑,祁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哎,你就别想了。术业有专攻,你总归不能质疑我的能力吧?
我并非此意。沐耘怕人多心,连忙否认。
祁终点点头,伺机转移他剩下的注意力:诶,对了。还有一件东西,我要还给你。
诺。
沐耘低头一看,交递到他手心的是一块璞玉,正是他差点遗落的那块。登时,心觉暖流淌过。
嗯,不要太感动哦。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呐。
见人失神半晌,没有回应,祁终出言打破沉默的氛围,略带得意地抱手站在一边。
突然,身侧传来一声轰然的跪地响声,让他一下懵呆转身,却见沐耘双膝落地,神色敬然,正欲对他行个大礼。
祁终吓得双腿一软,连忙与他对跪,结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澄澈的眼中满是感激,沐耘谢道:承蒙祁兄弟一路的救命之恩,眼下又归还家母遗玉,沐耘感激不尽,请你受我一拜。
啊!使不得,使不得!
祁终人都吓哆嗦了,话音都在打颤,见人要拜,连连伸手上前,托住制止。
不行。恩重如山,不得不拜。
沐耘执意将形式与实在结合进行到底,祁终又急又气,恨恨瞪着他,一时竟无话可说。
眼见挽不住了,祁终当机立断,嚷嚷道:你要是敢磕,我,我就和你夫妻对拜。
闻言,沐耘惊诧一顿,动作也定在那一刻。
两人莫名都不说话了,僵在落花草层上,彼此目光不敢交汇,双颊却都染上浅浅的红意。
九垓山山顶,决明殿的金门轰然关上。
沐皙谨慎退出后,如释重负,心想总算顺理成章地将信送给了仙尊过目,相信不久就会有亲人的下落了。
见兄长出了殿堂,随行而来的沐茵,急忙追上前,关心道:堂兄,仙尊看了信,有新的决断了吗?
沐皙委婉回答:仙尊一向器重三弟,自然会慎重斟酌信上内容,做出抉择。
沐茵点头松心,叹道:幸好作恶之人知道分寸,还想送信来表达图谋。只是他们为何要绕弯把信先送给堂兄呢?
沐皙神色一顿,淡淡道:可能九垓山结界固化,他们难以有迹可循,只好从我们受害方的家属着手。
也是。沐茵打消困惑,那我们在这里等仙尊下令吧。
沐皙正欲点头,却见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涌现在眼中,越来越清晰,他不由震惊轻喊:净杳。
沐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惊愕到忘记反应。
片刻间,沐耘早已远望到家中亲人的身影,疾步而来,关心道:二姐,堂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沐茵听见他的声音,双眼登时通红,激动上前,轻轻拥住近在咫尺的沐耘,感动而哭:耘弟!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二姐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沐耘内心一软,歉意地轻声安抚。
一旁的沐皙欣慰的同时,却又疑惑,自己刚刚才把信送进殿内,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幕后还有隐情。
见别人一家团圆相聚,祁终也不好上去打扰,摸了摸鼻子,他悄悄离开了这温暖的氛围。
阿茵。先别哭了,让净杳松口气,先进殿复命吧。
沐皙稳重处事,劝开沐茵,示意他先处理正事。
点了点头,沐耘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祁终的身影,一时失神。
你还看什么?仙尊正在殿中等你。
沐耘点点头:我马上进去。
长汀山涧,鹤群入云,鸣声打破一谷空静。
议事阁的屋檐下,林塘收回眺望远山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坐在一边木椅上的祁余行,还在深思着他便桌上的几片枯叶所化的卦象,代表怎样的含义。
忽然,一阵清风拂面,吹落了祁余行眼下最左边的一片枯叶,却又带来一片新绿的枝叶在他手边。
林塘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怪道:真是天意啊。
祁余行将内心担忧放下,豁然大笑:枯木逢春,天可怜见。
话落,一名传信弟子匆匆进来,神色喜悦,对二人回禀道:林师尊,祁师伯,祁终师弟从九垓山安然归来了。
两位长者点了点头,心有默契地笑了。
林塘调侃道:师兄,这下你可以安心喝你的酒了。
嗯,安神茶太苦了。
祁余行重新杵起拐杖,走到林塘身侧。
不过他的回来,并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九垓山那位仙人应该还有其他动向。
林塘蹙眉问道:你是觉得祁终不宜留在师门?
祁余行缓缓点头:复杂的事情,最让人伤脑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我寻个理由将他派遣出师门,以防仙尊下诏寻他。
嗯。也只好如此了。
山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山林的枝叶总是无时停歇。
第55章胭脂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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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师门不过三两日,祁终才稍作休息,就被林塘一声命令给吆喝出林家了。
临行前,他想只是去柴桑陆家送一块百年檀树所造的木章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任务,便借机在路途中多逗留了些时日,想起之前与儿时伙伴的相约,祁终把心一定,改道先去了滦阳游玩。
此刻,揽月芳华内,晨曦曙光洒遍两座巍峨高楼,将楼影渲上浅黄色的光晕,楼下徐徐走过一群又一群的花衣女子,正赶着去练场练剑。
朝云步履匆匆,领着身后的沈冀书,赶往门前接见客人。
轻易往身后望了一眼,就见沈冀书打着哈欠,神色恹恹的样子,她不由劝道:小少爷,你快走吧。那位公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哎呀。谁啊。这么早来找我,连回笼觉也不让人睡好。沈冀书误以为是什么无名鼠辈,语气有些不耐。
可那位公子自称是你的朋友啊。要是让夫人知道你待客不周,恐怕你又有苦头吃了。
沈冀书被这话一呛,本能慌了一瞬:呃。朝云姐姐,那你千万别跟我娘说啊。
好吧。人就在前面了,少爷你自己去接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