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木站在桌边,和一桌子的清汤寡水对视良久,才认命的坐下,自暴自弃般的拿起筷子。
送饭的人也是细心,走前捏了一个决,所以饭菜到现在还是热乎乎的,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只是当那熟悉的味道从舌尖传来,刺激了味蕾时,手中的筷子悄无声息掉落,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他做的
这个味道,他不会认错。
那个人喜欢给自己做饭,喜欢看自己吃饭时满足的小表情,更喜欢宠溺的轻轻擦掉自己不小心沾到嘴边的饭粒。
也就那么一瞬间,顾谦木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淹没,溺死在了其中。
那颗心平静如常,激不起任何波澜。
那个人能轻而易举的扰乱自己的心思,又做什么也不会使整颗心都为他跳动。
脸颊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落,顾谦木随手擦了一把,透过眼前雾气看着指尖透明的泪水,眸子里尽是迷茫,像是在森林里迷路了的精灵,不知前路为何。
等那饭菜都凉透了,顾谦木才又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随便的吃了一些。
衣袍滑落,顾谦木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浴桶里,水没过头顶。
只有当被水包围着,脑海里才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用想。
比目余情,人间佳话,分流之水,恨之所长。
他和那人的缘分,好似就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且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他们将以什么结束呢?
自己的离去,还是永久的死亡?
白日里睡了那么多还是没睡够,似是只有睡着了才能逃避现实中的一切,顾谦木被热气熏的头脑昏沉。
就当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把他从水里拽了出来。
咳咳!呛了一口水,顾谦木咳嗽几声,看清了是谁。
钟离沉这一张脸,冷峻面容上尽是寒霜,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一双浸着红光的眸子。
是钟离那个黑暗的人格。
顾谦木被他拽的硬生生从浴桶内站了起来,哗哗水声伴着钟离冷入骨髓的话语:顾谦木,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又着急着去寻死了吗?
顾谦木现在是很不想见到这人的,胳膊被捏的生疼,他皱了皱眉,你怎么
我怎么出来了?钟离笑了笑,不达眼底:你以为白天那个废物的结界能困住我多久?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他的视线落在顾谦木身上,像是在看自己的一副杰作,赤衋裸的目光巡视一番,满意道:不过你的味道,还真是尝多少遍都不会腻。
钟离你
顾谦木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浴桶中,虽有升起的雾气遮掩,但钟离离得这么近,定是什么都看了去。
耳垂泛上了红晕,顾谦木将人往外推,慌乱的就要找衣服,你出去,你出去。
钟离竟没有反抗,硬是被他推到了屏风后,手背在身后,红色眸子紧盯着到处找衣服的顾谦木。
许是视线太过灼衋热,顾谦木环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而当目光落到屏风处露了半张脸的某人时,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继而怒道:钟离,我衣服呢?
钟离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我不介意你什么也不穿。
若是白天里那个温柔的钟离,顾谦木是愿意给予尊重的,而面对面前这个阴晴不定、又对自己做了那样强迫之事的人,他不想给任何好脸色。
木桶挡住了他一半的身子,恰好挡住了钟离的视线,然而当看到那人身后的开着的窗户上搭着的衣服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钟离!
那声暴怒之声未落,挂在墙上的无涯剑一动,以破竹之势飞了过来,直刺钟离,被他轻巧的躲过。
顾谦木本来也没想过会得手,无涯顺势挑起窗沿上的衣服,在空中划过,递到了他手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钟离回神时,顾谦木已经将衣服穿好,正顶着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眸看着他。
像一只炸毛小兽。
顾谦木是打不过钟离的,何况现在的钟离心性阴暗,手段难免狠辣,他便更不是对手。
刚才若不是钟离根本没打算出手,自己铁定玩完。
你到底想干什么?浸湿的发丝贴着白皙肌肤,宽松的衣袍套在身上,哪怕是手里拿着剑,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半分的气势可言,反而有一种软绵绵的可爱。
当然是来
钟离话未说完,神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一圈,整个人便要扑上去,被顾谦木灵巧的躲开。
额头青劲爆起,身侧的手也攥紧,剑身上灵光闪过,顾谦木真想直接劈了这人,前提是他打的过他。
钟离,你有病吧,有那么多女人不去喜欢,来骚扰我?
就这样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又不知哪里激怒了钟离,红眸颜色更甚,顾谦木被他捏着下巴强行抬起了脸,呼吸都要撒在他脸颊。
你让我去找女人?冰冷的眼神看着倔强的桃花眸。
是。下巴被捏的生疼,但顾谦木也没有退让半分。
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天道规则,男女阴阳调和互补,注定了是要在一起,而他们之间,不过就是这种规则之下的畸形儿罢了。
钟离笑了,蕴着太多情绪,苦涩、痛恨、怨怼,还有疯狂爱意,然而更多的还是绝望:顾谦木,你有没有心?
顾谦木平静的开口:我想我是没有的。
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他的心平静如止水,不会跳动一下。
就去一潭死水,没有生机,更激不起一丝波澜。
这颗心,和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心,那就不会心痛了钟离神神叨叨的来了这么一句。
顾谦木还未明白过来,头皮一痛,钟离揪住了他的头发,笑的很是开心:不会心痛,太好了!
他就像是在提着一个物件一般将他拽去了竹林,全程不管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钟离还会时不时来一句:反正不会心痛,皱什么眉?
顾谦木自暴自弃的想,心已无痛,身已麻木,随他想做什么。
钟离住处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卷,是当年仙魔大战的场景。
里面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整个空间内只有一张床。
钟离将顾谦木扔了进去,又不知哪里来的链子将他锁在床上。
恐惧感侵占全身,顾谦木挣扎无果,抬头看向那人:你到底要啊
手脚的关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软绵绵的垂落,顾谦木没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向床上栽去。
整个人疼的想蜷缩成一团,又因手脚使不上力而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
真的很疼,疼的几乎晕厥。
顾谦木从来没受过这般苦楚,额头冒着汗珠,但仍然紧咬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钟离摸着下巴,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怎么也跑不了了。
说着又把顾谦木的脸掰过来,打量他因疼痛而扭曲了的表情,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你是我的,那个废物也别想得到,我自己的。
废物说的便是他另一个人格。
钟、离身上疼痛未减,顾谦木看着极尽疯狂的人,明知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带来的,心底却提不起一丝的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哀。
他不知悲从何处来,只知钟离拿铁链锁着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直到昏睡,那人还没有停下。
段衙幼时多漂泊,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也是常有之事,故而体弱多病,自是经不起钟离这般没休没止的折磨。
第二日便发了烧。
只可惜钟离黑暗的人格只会在夜晚,趁另一个人格放松警惕时才会悄悄破了压制他的法阵出来。
白天的时候,钟离根本不知道顾谦木发烧这事。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顾谦木在哪。
作者有话说:
好几个小可爱都问我钟离黑暗的人格拥有记忆,却还在怀疑顾谦木爱不爱他,在这里说一下。
钟离黑暗的人格,既然说是黑暗的,肯定不正常,阴暗、偏执、多疑、狠辣占据了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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