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下意识后退一步。
说白了,另一个他不也是他,那个他做的事情,和自己做的没什么分别。
这般质问的语气,冰冷的语调,古水无波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钟离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滚蛋!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那日还「好心」将顾谦木送回去,百般温柔安慰,还亲自为他下厨
现在想来,这一切是何等的可笑。
不是的,衙儿,我
你什么?顾谦木咄咄逼人。
钟离哑口无言。
顾谦木冷笑道:没话说了,反正你要的不过就是这个身体,怎么?现在又想了?你不是向来直接动手吗?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这种话,断不该在自己小徒弟嘴里说出来的。
钟离无颜面对他,可又不能不管他。
他犹豫良久,还是轻轻迈开步子,走到顾谦木面前。
顾谦木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看着他。
钟离受不得他含着憎恨的目光,转脸避开,温热的手处理他冰凉的脚腕,感受着身下的人触电一般的哆嗦一下。
钟离问道:他断了你的脚腕?
手指触碰,顾谦木的脚踝确实脱臼了,脚腕往下冰凉刺骨,想来断开的时间还不短。
忍一忍。钟离道。
继而手下用力,一拉一推,将他一直脚的关节接了回去。
顾谦木疼的抓着床单,自始至终一点声音也没出,只是额头开始往外冒冷汗。
钟离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见他如此,手指触碰他苍白唇瓣,柔声道:衙儿,疼就叫出来,师尊在这,不要咬伤自己,乖。
第129章精分师尊你爱他吗
很久没有从这人口中听到关心的话了吧,顾谦木听话的松开齿关,神色微微疑惑:你
他注意到了这人黑曜石般的清澈眸子,没有那末来自地狱的红。
他不是那个他。
师尊顾谦木嘴唇蠕动半天,才颤巍巍的唤了一声。
钟离眼眶都红了。
他还愿意认他,这就够了。
衙儿,乖,忍一忍,为师将你的手脚接上。
顾谦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钟离抓住他另一个脚腕,心道长痛不如短痛,心下一狠,咔嚓一声。
嗯
实在是太疼了,比当初钟离卸掉的时候还疼,顾谦木已经尽量避免自己出声了,但这堪比钻心之痛。
钟离握住了他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再忍一忍。
顾谦木所受的这些折磨,全都是拜他所赐。
钟离心尖颤了颤。
等他的手脚都能活动了,钟离打量着他手脚的铁链,皱了皱眉。
他将自己的剑从外面召唤进来,衙儿,你一会不要动。
顾谦木点点头。
钟离使了全部的力气才将铁链斩断。
他将顾谦木抱在怀里,顾谦木的手脚动作起来还很麻烦。
轻柔的将人放在自己床榻上,钟离理了理他凌乱的发丝,我去打水。
他这般,让他怎么恨的起来?
顾谦木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手脚还很僵硬,他尝试着下地走了几步,便腿下一软跌在地上。
好没用
他扶着窗沿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静静的嵌在墙上的无涯。
淡银色剑身泛着圣洁的光,忽明忽暗。
顾谦木突然知道钟离是怎么找到他的了。
他和无涯之间有感应,心底一召唤,无涯便从墙上飞下来,稳稳的落在他手里。
剑身冰冷,银光无情。
顾谦木从剑身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面无表情,神色然冷,嘴角没有一点笑意。
这是他吗?
不知是第几次如此问自己了,他将无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神色一凛,无涯以破空之势飞出,在门打开的一瞬,向钟离眉心刺去,只余下半分便要刺入。
钟离手里提着热水,没有动。
你怎么不反抗?顾谦木问道。
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衙儿想要如何,我都不会反抗。
无涯撤了回去,收入挂在墙上的鞘中。
本来也只是心思一动,想也没想就催动无涯,他是没有想过要钟离性命的。
至少,现在不会这样做。
这不是你的错。顾谦木抬头看他,道:师尊
那声「师尊」或许轻柔,落在心头,余下一圈涟漪。
钟离摇了摇头:衙儿,他就是我。
顾谦木也摇了摇头,咬唇道:我只知道师尊处处护着我对我好,而那个人只会一味地发疯发狂,折磨我弄伤我。
真的都是他干的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衙儿下手,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缪苍派所有无辜之人的性命而已,这样对衙儿,能得到什么?
顾谦木是个乐天派,不管遇到什么烦恼,都会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开心起来。
其实细想来,他自己本就不干净,在前几个位面,都不知和这人滚过多少次床单了,何必对现在这一次两次的强迫斤斤计较。
只是,做的也太过了!肯定是要让那人付出代价的。
顾谦木沐浴一番出来,就见钟离在打地铺。
钟离道:衙儿,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在为师这里将就一下,明日再回去。
他这里长年没有客人,客房长期无人打扫,还是潮湿阴暗了些,他自然不会让顾谦木去睡那里。
当然,他自己也不会去,现在顾谦木的情绪不知是否稳定,以防万一,还是自己在他身边比较好。
顾谦木打量着床榻:师尊,床够大,睡得下我们两个人。
钟离现在怎么敢靠近顾谦木,更不用说一同睡觉了。
只当顾谦木将他和另一个自己看成是两个人,他摇头道:我睡下面。
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弧度,顾谦木整个人都扑了过去,如愿以偿的将人压在身下,搂住他的腰:师尊,一起睡嘛
钟离被他扑的一懵,又手忙脚乱的去推他:衙儿别闹。
按说,被那般对待,躲避还来不及,顾谦木是断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
难不成是应了那句「物极必反」,还是说他这么快便接受了一切,选择认命?
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没有闹。顾谦木道:师尊都对我做那种事了,要负责。
钟离道:我们是师徒。
顾谦木也道:我不管,师尊做那事时可是什么也不顾虑的。
钟离逃避道:我没有那个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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