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教授!裴教授!钟教授真的好了!你看你看学生推着挤着把人推到裴时清面前,只见来人荣发焕发,脸上蔓延的蛇皮样纹路已经尽数消退,满头花白发丝转黑,甚至脸上的皱纹都淡了许多。
钟教授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他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中年Alpha学者。
裴时清敷衍地嗯了一声,惜字如金地留下一句别打扰我睡觉,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朝对方轻轻嘘一声,簇拥着钟教授蹑手蹑脚地走了。
裴时清磕了一支顾星野留给他的血液,埋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接近傍晚,他才再次醒来,黄昏的光线洒在窗帘上,给房间内勾下一层暗黄的阴影,裴时清沉在阴影中,一时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兰卡学院任教,在一个平常的早晨带着公文包去上班。
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怔,这才慢腾腾地起床,从蒂克的肚子里拿了一条内裤去洗澡。
蒂克:
懂了,原来顾星野的内裤是这个作用。可是他们居然是一样的尺寸吗?
当然不是。
裴时清低头看着比自己大一号的内裤,翻了好久的针线给自己缝上。
针线是顾星野买的。
以裴时清怕麻烦的性格,衣服脏了、坏了、不合适都是扔掉。那段时间顾星野才认识他不久,死乞白赖非要住在家里,把自己描述得可怜兮兮,洗衣做饭洒扫全都他一个人来,碗碟不知被他偷偷打碎过多少个
裴时清打上线头,对自己歪歪扭扭的线脚很不满意。
可内裤只有这一条了。
他皱着眉把内裤穿上,去拿衬衫,视线却落在浴室架上的白桃味沐浴露上。
那时为了隐瞒身份,自己故意买了一瓶白桃味沐浴露,骗他那晚被临时标记的Omega不是他,顾星野因此被一瓶沐浴露勾得到了易感期
裴时清一颗一颗扣着扣子,饶是这件衬衫宽松,下腹处也被孕肚崩得紧紧的,他索性解开扣子,外面套上一件长风衣。
做这些事情时,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眼中含着极浅淡的笑意。
蒂克跟在他身后咕哝:顾元帅一定会让你救所有人,还有那些学生、老师,现在一个个都把你当救世主
裴时清转身:你害怕可以不出门,我去去就回。
蒂克:我才不是害怕顾元帅!我是担心你!修改人类基因花费的能量太多了,他们会榨干你!
裴时清点头,继续往前走:嗯。
蒂克:喂!
他追上去,跟在后面义愤填膺,仿佛他才是那个吃亏的人。
直到远远看见顾淮的影子,蒂克才闭上嘴,假装自己是一个服务型智能管家。
顾淮狐疑地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眼,最终还是将注意力落到裴时清身上,他张了张口,裴时清适时接过去:叫我名字。
态度冷淡客气,顾淮被噎了一下,心底苦笑,从善如流地叫他的全名。
他们都在里面等你。他斟酌许久,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后面就容易多了。
没想到裴恕把母体样本藏在了你身上。他的话里抑制不住地高兴:你能将基因融合的不可逆状态转变为可逆状态,我们就可以完全不惧怕虫族的攻击,等将虫族彻底驱逐出境你就可以替自己和裴恕洗刷冤屈,从此不必再躲躲藏藏。
裴时清冷言:我不在乎。联盟政府早就烂成一截朽木,掀了它也罢。
顾淮:???
他正要问清楚什么叫掀了它,裴时清已经走了进去。
见到他进来,学生们很快围拢过来,一口一声叫着裴教授,满眼都是殷殷盼望。
被感染的那群站在后面踟蹰不前,个个伸着脖子往前看,待对上裴时清的目光时又很快收了回去,露出渴望又害怕的神情。
逆转基因,徒手修改人类的DN□□段,使其返老还春,在他们的认知里,裴时清大概和造物主也差不多了。
裴时清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没有理会他们此刻复杂的心绪,开口道:谁先来。
漫长的一整夜过去。
将近黎明时,裴时清收回精神丝,示意学生把最后一个接受修改完成的变异种抬走。
他捏了捏鼻梁,脊背靠在墙上站了一会,再抬脚时脚下虚浮,整个人突然往前倒了下去。
裴教授!
裴教授!
学生们七手八脚地接住他,裴时清的神智昏沉了一瞬,转而清醒了。
叫魂呢。他蹙起眉头,借着学生的肩膀勉力站起,止住那一刹那席卷而来的头晕目眩。
裴教授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学生扶着裴时清的手臂,神情担忧。
裴教授的脸色那么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像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
裴时清避开他的搀扶,整了整衣袖,神情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没事,照看好他们,我回去休息一会。
他才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人再次往前倒去。
这次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时窗外仍旧是黑夜。裴时清嗅着枕头上淡到快要消失的松柏香,脸颊朝里蹭了蹭,连他自己都没觉察这种情绪叫依恋。
我睡了多久。
四天三夜。蒂克推门进来,把属于顾星野的枕头回收进肚子里。
裴时清罕见地在赖床。
他把被子卷成一团裹在里面,蒂克从外面拉了拉,拉不动。
裴时清:为什么我还是很困。
你快到预产期了,新生儿为了获得足够的力气来应对分娩,会疯狂吸收母体的营养,可你不仅不养胎,还耗出去那么多精神力,没死已经很好了。
蒂克恨铁不成钢地说。
他看着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那个人,没忍住继续说道:胎儿对母体营养的掠取是永久性的损伤,你无法靠自体修复来调节。你就作吧,到时候连生产都熬不过,顾星野就白瞎对你掏心掏肺了。
裴时清这才睁开眼:预产期什么时候?
蒂克:快的话三四天,最迟不超过一个星期。
过了大约十几秒,裴时清才缓慢地哦了一声,起床刷牙洗漱。他整个人病恹恹的,便没有出门,窝在沙发上又眯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攒了点精神,谁知一打开门就从外边滚进来几个人。再定睛一看,十几个学生东倒西歪地睡在他家墙边,听到开门的动静纷纷惊醒,齐刷刷地叫他。
裴时清皱眉:还有人感染了?
学生们慌不迭摇头,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捧到他面前。有图兰星并不常见的蔬果食物,有细软被子,甚至婴儿玩的小玩具。
钟教授手里拿着一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水芹菜硬要塞给裴时清:小裴啊,要不是听顾元帅说我们都不知道你怀孕快要生产了,图兰星没什么好东西,这把芹菜是我种了两年才种出来这么一点,给你改善下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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