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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免费阅读-了仲未饮茶(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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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座前头垂着珠玉帘,并非完整的一片,而是几十条珠玉串从藻井垂坠而下,每串珠玉之间的距离被仔细计量,确保在上座能不受妨碍地看清慈恩殿中的每一处角落,而从外头,却不能窥见里头主人的一片衣角。

昆曲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澹台雁则揪着孟海的袖子既是制住她也是制住自己,千万别乱动东西。

澹台雁终于明白褚霖所说的意思:别乱碰,因为随便一件东西就是无价之宝。

来前澹台雁还在嘲笑孟海,现下目不暇接的倒是她。眼前这帘子着实稀奇,澹台雁简直是用尽浑身力气把自己定在原地,堪堪稳住皇后派头,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仍是到处乱看,很快便见着一张熟面孔。

慈恩殿内座次安排得巧妙,上座位居正中,往外一圈便是次座,再往外一圈则是更次座,如此一环扣着一环,太皇太后始终位居正中央。

东昌侯夫人坐得极远,伸着脖子不知在找谁。她身侧也带着个宝蓝对襟锦衣的姑娘,看发髻尚未及笄,生得格外秀致格外冷情。澹台雁看见,崔从筠很快便穿梭到她们身前,微笑着说了两句话,便又很快花蝴蝶一般地飞走,不留下一丝痕迹。

东昌侯夫人是左相亲妹妹,也就是崔从筠的姨母,可看崔从筠这敷衍的模样,倒对这位姨母无半分尊重。

不过也是,现下整个清河崔氏,就是崔敬晖一脉一力擎天,保得阖族富贵。崔从筠生来比公主还要尊贵,自然瞧不上这些破落亲戚。

娘娘,这是南地刚来的柑橘,正在时令。

澹台雁一回头,喻静妩捧着个银盘正冲她笑,唇角微微抿起,眼眸晶莹,眉心一点红痣比胭脂还艳丽。

孟海特意去打听过这喻静妩的来历,她是扶风喻氏的嫡出,胎里便带了弱症,十岁上突然病重,险些活不下来。最后是观音显灵,于喻静妩眉心点了一颗红痣,叫她前往太安寺苦修,说是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一身平安。

太皇太后到了太安寺后辗转听说此事,深以为奇异,便将人留在身边做了随侍女官。

但澹台雁毕竟是看过《谭娘子传奇》的人,这种传说她一柱香能写一沓,因而并不觉得真有什么神异。

喻静妩就这么举着柑橘奉在她眼前,笑容腼腆眼神期待,澹台雁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坚决推拒道:多谢,但本宫不想吃东西。但澹台雁又很快发现不对,疑惑道,喻娘子的脸怎么了?

短短几日不见,怎么好似比上回丰盈许多。

喻静妩吃惊地睁大眼,好似这一问如石破天惊,她拨浪鼓似的摇摇头,着急忙慌地收拾好柑橘,抱紧托盘又走了。

澹台雁和孟海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四个字:莫名其妙。

澹台雁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问道:娘娘觉得有趣么?

太皇太后扶着侍女,前后皆有宫人提灯引香,笑容和煦。澹台雁连忙起身:臣妾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仍旧笑眯眯地,摆手让她不必多礼,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澹台雁没好意思说,台上戏班子唱得着实伤耳朵,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究竟唱得是什么,便只模模糊糊道:很不错,多谢太皇太后相邀。

太皇太后道:是啊,哀家也觉得十分有趣。

澹台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看着的也并非是戏台,而是被丛木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宾客。

年少不知愁滋味,热闹极了。太皇太后声音轻得像叹息,真好啊。

她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少女们挽臂搭肩,母亲掏出帕子为女儿擦汗的景象。

澹台雁突然想起,身旁的这个女人,历经几朝更迭,历经几年动乱,父母兄弟俱丧,她送走了丈夫高宗,儿子惠宗,还有孙子节忠太子。她处在这世间最高的地位,连当朝皇帝都要朝她作揖行礼,但在这高朋满座中,唯有她无亲无友,亦无血脉后人。

太皇太后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出神,澹台雁安静地坐在一边,什么也没说。

太皇太后突然又道:从前少同娘娘说话,哀家竟到如今才发现,娘娘原来是这样一个妙人。

澹台雁疑惑地看着她,方才她才说了一句话,还是句随便闲扯的客套话。

太皇太后笑道:说句不该说的,娘娘听了就过,只当是我这个老虔婆自言自语。当年泰儿的眼光果然不错,若非

她语带遗憾,澹台雁忍不住问道:泰儿?

太皇太后却极惊讶:娘娘竟不知道?泰儿节忠太子名讳为泰。继而又狐疑道,娘娘不知道,那娘娘当年为何会

会什么?知道什么?这话说得跟打哑谜似的,澹台雁听得满脑袋浆糊,又不敢多问,生怕暴露自己失忆的事。

左右景也看了,澹台雁对剩下的也没什么兴趣,就道:太皇太后恕罪,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中途退宴其实不大礼貌,但太皇太后只顾沉浸在思绪中,也没抽出空闲挽留她。

澹台雁行过礼,走了几步发现孟海站在原地没动。

孟海眼睛还黏在戏台上:娘娘

澹台雁往台上扫了一眼:杜丽娘死了又活了,最后同柳梦梅结为夫妻。能走了吗?

孟海怏怏点头。

日渐西斜,两人快步往外走。小道两侧都是人高的花木,两人刚转个弯,澹台雁突然听见隔壁尖刻的女声传来。

下贱胚子,你这个下贱胚子!除了辱骂声,还有扇巴掌和哀求的声音,尖刻女声喘了两口气又道,那女人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你是不是知道她生不了孩子,打着主意要去给人当妾,让你自己的孩子

孟海喝道:行宫重地,何人在此喧闹?

尖刻女声一静,只剩下另一人的微弱呜咽。

孟海又问道:谁在那里?

只听见一声微弱的抽泣:救我、娘娘救我

澹台雁和孟海对视一眼,孟海抽出佩剑直接劈开花木,后头满脸红肿,衣衫凌乱倒在地上的,正是喻静妩。

她显然是被打的那个,而打人的那个早就跑了。

孟海皱眉看着她,又征询地看看澹台雁,澹台雁不由叹息,随意点点头。

孟海便上前将喻静妩扶起,将外披披在她身上。

喻静妩受了很大惊吓,连连鞠躬道谢:多谢娘娘救命,多谢娘娘救命。

澹台雁不置可否,只道:喻娘子是要本宫帮你叫人,还是送你回宴席上?

不、不要回去!喻静妩手抖得厉害,目光闪躲,倚在孟海手臂上险些站不住,整个人处于惊惶之中,她真的会杀了我的,她会杀了我的

澹台雁沉吟片刻道:喻娘子是要本宫送你回太安寺?还是回喻家?

喻静妩愣愣地盯着地面:太安寺喻家他们、他们都是一样的她掀起袖子,上头层层叠叠的疤痕,既有陈年旧伤,亦有带着血的新豁口。

澹台雁不着急,静静等她想清楚。

喻静妩兀自发了一会儿呆,而后像是想明白什么,眼中倏忽一亮,她挣开孟海,冲着澹台雁重重跪下。

娘娘,求娘娘救我,奴愿向娘娘投诚,奴愿终身侍奉娘娘!她慌乱至极,口不择言,奴奴很有用,奴知道很多崔家的秘密,奴婢知道崔从筠的秘密!

喻静妩眼神热切,期待地看向澹台雁:奴婢知道崔家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娘娘肯收留奴

投诚?

两军交战,互为敌手才需要投诚。澹台雁寻思,她和崔从筠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君若无心我便休,褚霖要真敢弄个什么崔美人喻美人的,澹台雁就走。

大不了就回国公府,让阿爹拿大棒子赶跑他。

澹台雁叹了口气:我不需要喻娘子的投诚。她眨眨眼,又道,当然,如果你非要效忠本宫,那就立刻离开行宫,无论你是要回喻氏还是太安寺,本宫都可以为你安排。

娘娘,奴会死的,奴真的会死的。喻静妩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哭腔凄婉至极,求娘娘垂帘,只要,只要

喻娘子少自伤些,少自苦些,倒也是长寿的面相。澹台雁打断她,别演了,本宫知道那些伤是娘子自己弄出来的。

方才说话的一直是孟海,喻静妩却能笃定皇后就在旁边,声声喊着娘娘救命。破墙救人的也是孟海,她却只盯着澹台雁,对出力的孟海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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