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这竖子!崔甫脸色惨白,陛下,此人无凭无证,胡言乱语,侮辱小女清白
莫乎珞珈私宅遗留书信,上有莫乎珞珈私印,还有崔氏回信;太安寺亦有寺僧可证二人曾有往来,人证物证俱全
书信可以伪造,寺僧可以被收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崔甫跪地大拜,陛下明鉴,此人扰乱视听,意在构陷忠臣!
林颖芝冷笑:忠与不忠难说得很呐。崔谏议,崔相。他朝二人各行了一礼,崔氏门庭何其严谨,崔氏乃高门嫡女,若无勾连,外人如何得其手书
崔敬晖也同他冷笑:既无原本对证,林寺卿如何知晓所谓证据是崔氏手书?怕不是牵强附会,以此构陷!
手书难得,并不是不能得,崔氏于太安寺修行日久,总有佛经手迹留存
怎不知是莫乎珞珈收买寺僧盗取手迹,以此模仿文书,构陷崔氏?崔敬晖摇头,反而镇定下来,林寺卿能买到的东西,那胡人也能买到,不足为奇。
手迹尚可模仿,那家徽玉佩呢?
崔敬晖忽而一怔。
林颖芝道:崔氏累积数代,富可敌国,家中私藏美玉何止千万,这一方,亦是世间难见的珍品。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美玉,果然洁白无瑕,玲珑透光,刻有崔氏家徽印记,精巧非常。
如此美玉,即便是宫中所藏,也未必有可与此玉媲美者,如此财力,必非崔氏莫属。
林颖芝将玉双手奉上,玉内官看了一眼褚霖,过去接过美玉递给皇帝。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那美玉是何等的洁白无瑕。
崔家确实是藏宝万千,崔甫也记不清崔从筠到底又没有这块玉,他只觉得无比荒谬。
崔家徽记并非是秘密,京城中但凡有曾为崔家打造饰物的铺子都知晓
崔敬晖却拦住了他,面沉如水地盯着林颖芝。
崔家生意好,赏钱多,京城的手艺人都爱同崔家做生意,所以崔氏徽记在外流传一二并不出奇。林颖芝淡笑着替崔甫补全了话,只是崔家何其富贵,何其势大?知晓崔家之人,无不知晓这徽记背后的秘密,又怎敢轻易使用?
崔甫悚然而惊,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
原先同他站在一处的世家子弟们,都遥遥望着上首端坐的皇帝,都望着他手中把玩的美玉。
这样的美玉,宫中库藏都难寻其一,那么他们的家族呢?他们能否像崔氏那样,将这样的美玉雕刻成玉佩,供给闺中嫡女随手把玩?
即便就像崔甫说的,美玉是莫乎珞珈花费重金寻来,另外找人摹刻仿制,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崔氏族内,一定也藏着千千万万块这样的美玉。
文书或许可以伪造,僧众或许可以收买,玉佩或许也可以仿冒。
但崔氏这半朝亲族,一等一的富贵呢?又是其他世家可以比拟的吗?
美玉的真假已经不再重要,崔氏富贵至极已经是事实,而今天,所有人都直观地看到了这个事实。
崔家已然成为众矢之的。
而崔甫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更是将崔氏狠狠地扎在靶心上。
目的已然达到,林颖芝不必再做戏,躬身下拜,深深俯在地上,跪拜座上君王。
崔氏身份特殊,亲族广连,且事涉两国,罪及谋反,干涉天下涉及,大理寺不敢擅专。
犯妇崔氏已经归案,请陛下下旨,令崔氏及其亲族回避嫌疑,三司会审此案,以示公正!
前朝闹得沸沸扬扬,澹台雁待在梧桐殿内却是难得的清净。
她不得不清净,因为褚霖将她软禁起来了。
说是软禁也不尽然,澹台雁还能够在殿内自由行走,还能去御花园逛逛,甚至还能往前朝那头走两步。
然而每一步都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在后宫时是宫人和宫女,在前廷时则是一圈又一圈的龙武卫,几乎半个行宫的人都随着澹台雁的动作而动作,如影随形,比空气还要无处不在。
是以,澹台雁单方面认为,她被褚霖软禁了。
那日她同褚霖吵了一架,事后回想起来,确实自己也有种种不对,可是褚霖的不对之处更多,他如今这般行为,不也正印证了她心内的种种隐忧吗?
我不过是说得重了些,他却还当真把我给关在这里不让见人。澹台雁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气,说什么不会让我落到那样的地步,说什么是我的倚仗我呸!
言天冬叹了口气:娘娘,平息静气,切莫动怒,您这样会影响臣号脉的。
言天冬是被褚霖召进宫给澹台雁号脉的,他进宫之后,澹台雁就像是憋闷了许多天,终于找到个出口,对着他那是一通抱怨,说了半个时辰都不带停的。
虽然早知道皇后失忆,心智回到了十年之前,但这么久了,言天冬还是头回这样深刻地认识到,那个肆意骄纵的小妹妹回来了。
他身心俱疲。
澹台雁表面上收敛了些,瞪着他号脉的手没说话,只是心绪仍然未定。
这样还怎么号脉?言天冬无奈地收起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娘娘,心绪要定,气急伤肝。
谁生气了?我才没有生气,我哪有那么小气。澹台雁扁着嘴,默默一会儿又不忿道,凭什么呀,他生气了就能把我关起来,我同阿娘隔得那么远,真是死在宫里头都不知道我怕死,又有什么错?他有什么资格来生我的气还关着我,说什么我去哪里都不勉强,都是假的
言天冬默默收拾东西,充耳不闻。
澹台雁那头却想起什么:对了,阿娘!那天我给阿娘递了张条子,阿娘不会
国公夫人?娘娘忘了,先前夫人同家母相约要去上山踏青言天冬道,母亲临行前告诉臣,说夫人受娘娘之命,要好好挑选些枫叶带回来。
想来是褚霖拿走了纸条,又按澹台雁的笔迹仿写,改成请许松蓝带些枫叶回来聊作纪念。
也就是许松蓝晕晕乎乎的,才没能发觉其中不对。
澹台雁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气恼起来。
要不是他,我早就出宫了说不定现在都能亲眼看见枫叶了。
从梧桐殿里能望见九成山一角,山上的枫叶早就红成一片,就像天边时时刻刻挂着一片橙红的云霞。
许松蓝尚且能上山观景,澹台雁却只能在这儿望山兴叹。
孟海尽力扬起头:娘娘,九成山的枫叶年年都红,多看两眼也就没意思了。或许等过两日陛下气消了,娘娘就能同陛下一起去赏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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