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童童,你觉不觉得数学课真无聊?
还好。
啧,才刚开学就上连堂,那之后不得更要命?
适应就好。
这天儿真热,才两节课,你头发都快干了。
嗯。
杨童童又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话能聊,两人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沉默。
到了卫生间门口,李一里转身进去了,杨童童走到墙边,左手扯扯树叶儿,右手托腮,苦思冥想要怎么才能让李一里开心点儿。
呦,杨童童?
一个男声响起,杨童童心里一跳。
她还没回头,梁子就靠在了她旁边的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对她一挑眉:幸会?
杨童童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遇见你是我倒霉。
梁子叫她不回答,索性靠得更近,右手撑着墙面:还记得我谁吧?杨童童条件反射一样往旁边一弹:别挨那么近,我和你不熟。
李一里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从门口走出来,就看到杨童童被一个校服半垮的高个儿男生堵在墙角里。杨童童看见了她,踮起脚招呼:里里,我过来了。说着就准备绕过梁子走过去。
梁子发出一声轻笑,半个身子一侧,挡住了去路:你觉得你现在能过去?
一听这话,杨童童非常不爽的抵抵后槽牙,抬头瞧他:梁子同学,请让我过去一下行吗?梁子似乎非常满意,转身靠在墙上,饶有趣味地看一眼杨童童,然后瞥一眼让出来的过道。
杨童童快步走向李一里,挽着李一里的胳膊就走,李一里被拉得晃晃悠悠,探头问了句:童童,他
就是一地痞小伙,别管他。哦。
走回教室,上课铃刚好响起,两人匆匆回到座位,看到抱着一堆英语试卷,踩着高跟鞋踏踏地走进来的英语老师,杨童童不禁扶额:完了,又是一场硬仗。
班上刚刚平息的哀嚎又响起了:
不是吧,谢大美女,今天开学诶。英语老师笑笑:这叫用有准备的仗,练最头铁的兵,两节连堂进行一次小测验,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杨童童还在懵圈,前面的袁微突然站起来,走到讲台,伸手准备拿试卷。
英语老师头也没抬,扬了扬手中的试卷:杨童童,怎么还不来?一抬头,就看到僵住的袁微,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袁微,我知道你当了两年的课代表习惯了,但现在高三课业重,老师想让你休息一下,让杨童童来吧。说完歪头看向杨童童。
老师其实我杨童童?发什么呆呢?袁微小声说了什么,可英语老师好像没听到,喊了一声。袁微的脸色更加僵硬,但她还是保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了座位。
杨童童硬着头皮,挪到讲台旁边,拿起试卷,走到第一组前面,数好人数,再一份份地数试卷。走到第二组,数人,数试卷她之前整天四处溜达,没个正经样,也没当过课代表之类的。所以尽管她努力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她还是能听到下面不时传来的小声嘀咕:什么呀,怎么这么慢?
要是换袁微,我现在都开始写了。
真搞不懂,手是机械臂吗?
这些声音直到英语老师咳了几声才算消散。
开学第一天,新环境的第一仗。
他们越是讲,杨童童就越慌张,手里速度就越慢。好巧不巧,英语老师这时候还插了一句:温垣呢?怎么没来?杨童童抬头,眯起眼睛,温垣的座位还空着。
他一整个课间也没来过吗?
杨童童回头看向老师:他上节课下课的时候出去了,应该等会儿就来。
英语老师听了这话也没再多问。
杨童童发完试卷,头也没抬,快步走回座位。桌面试卷上有个小纸条,上面李一里的字体写着:没关系,很快了。要不是英语老师扫视着全班,杨童童这时候可能已经拉着李一里痛哭流涕大诉苦水了。
两节英语考完,一场抨击大会开始了,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说试卷怎么怎么难,题有多么多么变态,英语老师有多么多么不近人情。
温垣还没有回来,杨童童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李一里说:童童,我先回家了,这袋零食你挑几样回寝室,不然一袋提回去你们宿舍的人不都得分一口。
哦那你今天晚上不得一个人回家?
杨童童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没事儿,我打个车就行,拜拜喽。说完就朝李一里挥手,往门口走。
被一排大树隔开的校园,高一高二那边已经是安安静静,黑压压一片,只有每条路上的路灯还亮着。而高三这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从高三楼三个出口里出来的学生大多数都拐入了旁边的小道回宿舍,还有一部分继续往前,路过高二楼前,走进楼边的一条小路,直通校门西侧。虽然有路灯,可小路是没有监控的,这也就成了高二学生们的约会圣地。
杨童童准备跟随大部分走进小路时,一声口哨从高二楼的黑暗里传来,吓得她一抖索。梁子走出来:知道你害怕,送你回家。
请问您谁啊?我害怕?还送我回家?杨童童说完抬脚就走。梁子也不恼,也不说话,就跟在杨童童身后。这倒是把杨童童气得挠心挠肺。
骂也不是,赶也不是,哎呀真烦人。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频频回头,不时议论。毕竟,学校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和新转来的神秘美女,足够在他们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涯里荡起涟漪。
杨童童第二次体会到了一脸臊的通红是什么滋味了,她慢慢低下头,两手揪紧了书包带子。
低下头的视野里,头顶光束将杨童童的影子笼成一团,她走,影子走得更快。杨童童眼神微动,后头的男生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影子始终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她收回眼神,不知怎的眉眼软了下来,一时觉得新奇,毕竟,之前自己可从没体会过这种待遇。
耳边的嘈杂声慢慢变大,眼前的光影也愈发错杂,杨童童一抬头,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抓紧脚步,迈出了大门。
虽然十点了,可门外依然车水马龙,灯影如织。不时有出租车,小电摩穿行而过,一个个家长踮起脚往校门里望,路边的小卖部里身着校服的男孩攒动,偶尔能听见易拉罐被拉开后汽水爆裂在空气中的咕噜声。一些摊子前摆满了烧烤,麻辣烫,走过摊前,就能听到老板,多放点儿酱嘛,别小气。孜然粉撒在烤肉串上,散出阵阵轻烟,熏入来往路人的眼。
杨童童突然眼眶一红。
曾经的学校,虽说主打素质教育,提倡寓教于乐,所以自己天天在学校里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可走出校门,紧邻城中心的校外大街永远只有高挺的路灯,和路灯下匆匆忙忙的学生。每次回家,她就和温垣一起走在路灯下,有时带上谢宁,有时没有。身旁的同学要么就是急匆匆走几步后被父母接走,要么就是骑着自行车和几个朋友招呼着骑进直通城中心的小巷。她和温垣会一边走,一边说几句闲话,等走到有车打的地方,上车,回家。
日复一日,她数着脚下的地砖,围墙的栏杆,头顶的路灯,来往的学生。明明最繁华的商城离她不过一街之隔,她却好像从来没看到过所谓的纷扰人间。
可现在眼前大声吆喝的商贩,偶尔会爆粗口的同学,把孩子接到手后唠唠叨叨的父母,喇叭声此起彼伏的小街,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
原来,喧嚣烟火气,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第10章
回到家,杨童童一边换鞋一边喊:奶奶,有夜宵没?饿死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厨房里忙碌:来了来了,洗个手就来吃吧。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摆上桌,老人一边摘下围裙一边问:小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你又和他吵架了?杨童童烫得合不拢嘴,抬头从氤氲雾气里看老人: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九点吧你不知道?老人一脸惊奇。杨童童低头嘀咕几句,专心吃她的宵夜去了。老人见状,也不好再多问。
杨童童刚吃完,擦着嘴准备回卧室,老人把她喊住:童童啊,还有一碗给小温送去。一种难以言说的扭曲表情呈现在杨童童脸上,她回头难以置信地问:不是吧奶奶,指不定他睡了呢?
老人不顾她的反驳,把保温盒往她手里一塞,半推半拉的把杨童童带到了对门的温垣家。站在门前,老人还不放心地拍拍她的手嘱咐:小温一个人住,难免孤独,你要是看他没什么事,就陪他聊会儿天。老人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你要是整些烦人的玩意儿打扰他休息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转身就溜了,只留杨童童抱着饭盒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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