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话的时候,小跟班儿从不插嘴,其实去这家粥铺买早点是他提出来的,倒不是他嫌弃医院的伙食不好,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他吃不下饭,他受不了医院那种特有的味道。
老妈把二人让进病房,小跟班儿打开塑封好的养生粥交到她的手上,那粥捧在手心依旧感到滚烫,与锅里刚刚盛出的粥没有区别。
昨天那顿早餐已经让老妈涨了见识,这些孩子可真是有心,粥只是用鼻子轻轻一嗅,浓郁的香气就已经令人感到食欲大振。
如此美味的粥,老妈真想与儿子儿媳一起享用,她只是轻抿一口就把粥从嘴边移开,两只手紧紧的把那粥握在手里,不让那温度流逝的太快。
二人见状也不好再劝,既然早饭已经送到,他俩就悄声去门外的长椅上侯着。
江风还是被尿憋醒的,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床边熟睡中的江小鱼,他不忍心有一点动作,相处这么久了,他知道,只要自己微微一动,江小鱼立刻就会从睡梦中醒来。
憋尿,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不憋着又能怎样,总不能把江小鱼吵醒吧,唉,再坚持一下,能坚持一秒就再坚持一秒
江小鱼的生物钟很准时,潜意识里她规定自己只睡半个小时,还没到半个小时,提前几分钟她就醒了。
四目相望之下,一句你醒了同时脱口而出,而后两人又是会心一笑,接着江小鱼很善解人意的问了江风,你是否想去厕所。
这话可拯救了江风,如果不是江小鱼及时醒来,恐怕再过几秒他就成了尿床郎。
老妈识趣的去了门外,儿子已经不再需要她的照顾,欣慰的同时,她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看到窗台上的早餐,江小鱼知道肯定是小跟班儿他们送来的,打开房门一看,果不其然。
大家都进来吧,江总已经醒了。,江小鱼在人前总是称呼江风为江总。
老妈感觉江总这个称呼有些冷冰冰的,她和这些孩子们说话的时候,总是把儿子称呼成他们的哥,这样称呼感觉亲切,孩子们对儿子这么好,也更像一群小兄弟。
早点是小跟班儿用心准备的,味道自不必说,可江风真的没有胃口,一杯热粥他只是应付着抿了几下。
刚才下床的时候仍是浑身乏力,头重脚轻,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踩了一团团的棉花。这样的情况不知要持续多久,想想窗外的大雨,江风心里感到万分焦急,也不知葫芦湾里的那些家当是否还完好无损。
哥,你怎么不吃早点,没胃口吗?
哦哦、那个、我昨晚吃的太饱,这会儿还不饿呢,你和妈替我多吃点儿,呵呵。,这番话说下来耗费了江风不少气力,连撒谎也变得不比从前那般自然流畅了。
江小鱼理解江风此刻的感受,没有食欲这很正常,不然小护士怎会特意嘱咐为患者准备稀粥呢。
老妈刚想劝儿子要多吃一些,话未出口,江风稍作喘息又再次开了口,他让小凯送老妈和江小鱼回家休息,顺便再去会所看看,这么大的雨,他不放心会所那一大家子人。
老妈和江小鱼都不想走,可江风一着急就显得气喘吁吁,没办法,这事儿只能听他的,谁让人家是江总呢。
简直是胡扯,不让妈和媳妇儿留下来照顾,却让小跟班儿这个病号在这里陪他,老妈再次觉得儿子的脑子在高烧时出了问题。
回家也好,这样一来,中午还可以做些可口的饭菜给儿子送来,反正如今儿子有车有司机,方便的很。
江小鱼舍不得离开江风,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当初为她治病的时候,江风在她身旁那可是寸步不离。
一年不回家
舍不得又能怎样,江小鱼又不忍心惹得江风不开心,何况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兴许哥把自己和妈支开还有其他用意,比方说和他们几个研究一下沙场方面的事情。
沙场已经看不到了,眼前只有翻滚咆哮的江洪,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可天色依旧昏黑暗淡,看不出丝毫上午原本该有的生机。
洪义的几根手指已经被烟熏得发黄,他记不清自己已经抽了多少根烟,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愁。
办公室和食堂都被洪水吞没,没关系,房子可以再建,可沙场要想重新恢复生产,谈何容易,那需要时间,洪水要多久才能退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再过几天这个月的车贷又该到期了。
洪义,吃点儿东西吧,这是天灾,发愁有什么用啊,总不能把自己愁死吧。
德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同样也没有胃口,一个包子被他揪成了若干小块儿送入口中,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吃东西这么文雅。
德子,我心里难受
洪义说到这儿眼圈发红,当他闭上酸涩的双眼,眼眶中的热泪顺着鼻翼扑簌簌落满衣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番心血被洪水抹得不留痕迹,他感到难过,虽说他只是沙场的经理,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创业,无情的洪水对他没有一丝怜悯。
德子也不是无心之人,平日里大大咧咧,那只是他不善表达内心深处的细腻,面对洪水给沙场带来的灭顶之灾,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洪义,回医院吧,咱们去看看江总。,德子在洪义的车里坐不下去了,他打开车门一头扎进自己的车里。
病房内,江风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老妈和江小鱼被小凯送走之后,江风把喝进肚子的几口粥又吐进了马桶,留它们在胃里只能让他感到不舒服。
小跟班儿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时不时的他会闭上眼睛,但用不多久又会睁开,反正他不敢睡。
病房里只安静了一会儿,白班的医生护士再次过来检查病情,患者高烧已经退了,可肺部感染引发的肺炎还不乐观。
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床头很快又挂上了今天的第一组输液,治疗继续。
唉,这一滴滴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干脆打开瓶盖喝下去算了,反正都是进入身体,江风望着头顶上的药瓶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没病该有多好,这么大的风雨,这么黑的白天,陪白爷和张老板喝茶聊天,中午再与他俩喝上二两,晚上再给大家亲手包顿饺子,唉,想法不错,可一场感冒全泡汤了。
昨晚亲口对钱玉松说的,今晚与白爷和张老板小聚,就这状态,晚上还能再聚吗?
要说江风这脑子可一点儿也没烧坏,昨晚说过的话都清楚的记着呢。
门中间的玻璃上闪出两张脸来,那是洪义和德子,二人趴在玻璃上悄无声息的向内张望,而屋里的人看到他俩也没做声,那静默的姿势如同被高手点穴。
四个大男人如同小孩子一般,房门被轻轻推开,二人手里分别捧着鲜花和果篮。
没看到老妈和江小鱼,洪义和德子不免有些失望,今天这束鲜花可是法兰西红玫瑰,二人专门为江风买来送给江小鱼的。
江总,路过花店,刚好看到有这花,知道小鱼姐喜欢,所以就帮您为她买了一束。
洪经理,你这种行为可算得上行贿,不过念你是送给江小鱼的,这次可以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听江总说话的精神头儿,看情况身体应该好了,二人连忙称是,德子把玫瑰花摆在床头柜上,洪义转身去卫生间洗水果,而小跟班儿看到他俩,干脆闭上眼睛,有人来了,他想趁机小睡一会儿。
面对洪义递来的水蜜桃,江风依旧没有胃口,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伸出两根手指,大家心里明白,江总又要抽烟。
拉倒吧,这可是医院,先不说病房内严禁吸烟,就您现在这个情况,谁敢递烟给您。
江总,这个恐怕,洪义面露难色尴尬一笑,您吃个桃子润润嗓子,我们哥几个都戒烟了,身上没那玩意儿,嘿嘿。
论撒谎,这方面江风可是鼻祖,他没有理会洪义,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洪义的裤兜上面,那鼓囔囔的形状就是烟和火机。
这,洪义不敢再坚持了,他冲德子使了个眼色,德子心领神会,马上打开房门鬼鬼祟祟的望了一眼,然后用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江总要抽烟,咱们给他把门望风,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