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冲动,胡作非为,连累小梅子和顾曦和,在皇上巡游期间险些闹出人命,让知府老爷急火攻心现在还在昏迷。
傅老爷捋胡子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顾兔态度诚恳坚决,确实一副真心悔过反思的模样。眼见其他三人就要开口为她求情,傅老爷挥了挥手。
郡主要见你们。
四人齐齐抬头,顾兔睁大眼睛:谁?
郡主封号华裳,宫内上下称之小裳,即便每每听在耳朵里会误认为是长街生意爆火的著名小吃原料,但郡主本人还是觉得要比亲爱的母上坚持的小华好听多了。尽管如此,在强硬让周围人改口之后,郡主仍然不够满意,她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胸,分明身高腿长平板身材,戴上帽子就是风流倜傥帅小伙,怎么就被人一眼看出来是个姑娘呢。
她撩开碍事的帘子,在一干人等的混乱阻拦中蹬到埋头不起的四人跟前。
你们就是洛城四小天王?
在缤纷绚烂的心情中,顾兔的小脸揪成一团,她想起来之前一路上被傅老千叮咛万嘱咐,在郡主面前务必注意言行举止,尊卑有序,切记放肆。
于是她回:我还不想死。
顾曦和在场面的超长静默待机中,抢先回答:儿时胡闹,郡主见笑。
小裳振袖挥手,霸气侧漏:不用妄自菲薄,缺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才。
缺德?人才?她在骂我们对不对,顾兔拍拍脸,不对,你清醒一点,或者郡主也该清醒一点。
有个海洋大盗从海河州一路逃窜到了洛城,为了将他捉拿归案,我得到确切情报之后立刻乔装打扮在城中心蹲点,但是始终一无所获。她摸着下巴,眼神忽亮,后来我明白了,原是我初来乍到一点都不熟悉,没人没渠道,单枪匹马怎么能成事呢。如何,你们愿不愿意入伙,事成必是大功一件,重重有赏!
傅聿说,殿下,敢问情报来源是?
我呀,我上个月刚从海河州过来,这小兔崽子偷了邻国进贡的珍珠就跑,还留字条说回老家洛城。
小梅子举手发问,为何不报官呢?
报了,但他们消息没我灵通,马还没我快,再者我是偷偷去的海河州,娘亲现在还以为我在六扇门见习呢。
顾曦和接,为什么选我们?
六扇门的兄弟都说,人情这种东西务必要下沉到基层,越是那些街溜子混主儿越是掌握大大小小的消息。郡主拍了拍胸脯,红口白牙笑容满脸,我是全勤十佳优等毕业生,信我的没错。
船浪浮沉,灯火飘摇之中,其他三人都默默将目光投向了顾兔。而顾兔环绕一周,忽然醒悟:护船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禁卫,但郡主不会水,所以才暴露了身份被人看在这里。
小裳眯起眼睛,凶光微露。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若我们这些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但凡能够帮上郡主殿下一丝一毫的忙,必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妙哉!
在众目睽睽的大声密谋中,顾兔一行与相识前后加起来都不到三刻的华裳郡主达成了友好共识,以久违的洛城四小天王的名义在皇上游湖期间,于洛城开展伟大的辑盗活动,独立自主,不借官府一兵一卒,誓要追回那盒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从郡主钦定的升级版海洋大盗手中。
带着郡主钦赐的信物凭证掰成四瓣的玉笛,四人得以光明正大的四处游荡,上至艳湖御船,下至长街后巷。
玉笛断的不够均匀,顾兔拿的是最短的一截,正苦口婆心的让后巷的卖炭翁相信自己是持有正当理由搜查证据,而不是替他老婆八卦家长里短。
俺不信,老婆子给你钱了?这玉看着像俺家里头的传家宝啊,拿来俺瞅瞅。
你个不识货的臭老头,这是宫里头的东西,休要动歪心思!
顾兔攥紧短笛,一溜烟跑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帚子巷的垃圾堆会有江洋大盗的线索?顾曦和交叠双手抵住下巴,严肃发问。
是海洋大盗。
那里是垃圾堆。
顾兔拍桌,抄起玉笛:还不是王二宝说的,他说看到可疑的人老在帚子巷翻东西,我当然得当机立断,速战速决。
顾曦和撇开指着自己鼻子的玉笛:王二宝看谁都可疑,他骗你是因为他天天在帚子巷烤地瓜,王大娘还成天说家里遭贼地瓜被偷了。他又看了看没好气的顾兔几眼,忍不住敲了对方脑门,总之,不许再去帚子巷了,别让娘担心,也别让我提心吊胆。
你很担心?
顾曦和一愣,又垂下眼:当然。
顾兔鼓起腮帮子,气道,那就别让我一个人加油鼓劲,你,还有小聿聿,还有小梅子也不能落下,都得动起来,不能就我一人成天白忙活,我要开会,大会!
第10章
小梅子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中带着一丝胆怯,胆怯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跃跃欲试中带着一丝欢欣鼓舞。顾兔在老半天的卡壳中决定给她分配离家最近的书画坊询察任务,安全可靠,还不会引起茶摊老板娘的注意,更不用被骂,完美。
傅聿应得又快又果断,过分顺利的态度引起顾兔浓浓的怀疑,于是她决定给这个成天打着笑脸的大尾巴狐狸划出整个洛城的东片区,哪怕对方还有早课午课晚课十二时辰连轴转,顾兔还是说,看好你哟。
西片区就交给顾曦和了,顾兔大笔一挥,立字为据。
顾曦和说,我拒绝。
拒绝无效,顾兔吹干墨迹,涂上浆糊,将超大的辑盗二字贴上房梁,然后若无其事的跳下叠了两层的桌案,在三人手忙脚乱的接手中安全落地,宣布此次作战正式开始。
风吹纸动哗哗响。
顾曦和揉揉眉心,那你做什么。
顾兔叉腰,当然是灵活作战,把你嫌弃的表情收一收,下午我还要去帮小裳郡主的忙,她说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切入口,一定能够有所收获,就差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帮忙,所以我忙着呢。
在哪儿?
水榭红楼。
顾曦和倒吸一口凉气,但又深深感觉合情合理:顾兔兔,你要是不心虚就把脸转回来,你不许去,郡主也不行!
理论上郡主的敕令平头百姓不能违背。天蒙蒙亮的时候,四人已经点着灯在长街开店最早的茶摊七嘴八舌的聊过整件事的靠谱程度。哪怕三人投票认为郡主过于儿戏,事件过于乌龙,仅仅是当作白费力气由上头默许的他们陪着郡主胡闹。但顾兔提出她不排除剩余的四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许洛城真的逃窜着一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嚣张大盗,她一票否决三人的消极态度,定盏宣判,玩是玩,闹是闹,都得认真对待。
所以当天傍晚,顾兔带着一身浮夸公子哥造型的顾曦和共同登上了水榭红楼,里应外合,在遍布郡主御下无数保镖暗卫的基础上再加一重保险,主要保重自己。
我认识你,你是身手很好的那个救命恩人,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小裳郡主啧啧赞叹,什么时候比划比划。
小裳郡主不计较对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她扶了扶满脑袋的琳琅珠翠,再次向两人确认,今晚红楼上会展出剩余的贡品粉红珍珠,而她和顾兔两人正是一左一右负责揭开木盒与红绸的两人,离珍珠最近,切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遇到任何意外都要沉着冷静,不能让珍珠离开视线之外。
是夜,灯红酒绿,推杯换盏,人声鼎沸。
喧闹声中顾曦和左手端杯,右手按着腕口藏着的短刀,周围人来人往,并未有任何异色。郡主状若儿戏的判断和选择也并非完全胡闹,至少从那夜被委以重任之后,他和傅聿或多或少确实动用了两家的关系网,探查相关的自海河州而来的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