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救自己的女儿,她什么都舍得出去,只要能活命,什么规矩礼法,传宗接代的都不重要,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
何夫人鼓起全部勇气,语气坚定,没有半点儿戏。
她紧紧抓住柳烟寒的双手,向她央求道:柳姑娘,你娶了我女儿吧!只有这样才能救她。
什么?柳烟寒被何夫人莫名其妙的一通话弄得一愣,不解地问。
老爷,你说吧!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怎样呢?女儿的命为大啊!何夫人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对何员外说。
何员外暗叹一声,心想:罢了,活命要紧。
于是将那老道人所言卦辞对柳烟寒合盘相告。
请柳姑娘您一定要帮帮我可怜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我们不忍心看她撒手人寰啊!呜呜呜
这,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辞而已,怕是不合适吧!
柳烟寒觉得何老夫妇俩一定是病急乱投医,连这等毫无根据的卦辞也相信,正在为难之际。
哐啷一声。
房门忽然被推开,原是方才何青青要寻柳烟寒,巧合来到厅堂外,将她们的对话一清二楚听了去。
爹娘,算了,凡事莫强求,柳姑娘不愿意,何必为难于人。
众人愕然,抬眼一瞧,何青青站在门口,面色微沉的说道。
后面丫鬟小燕急匆匆的跟到了,一见气氛不对头,连连打圆场说:哎呀,小姐喂,叫你不要乱跑,快回卧房休息吧,别在这儿叨扰老爷同柳姑娘说话了,走走
可拉了她一把,人就那么执拗的立在原地不走,也不进屋,和所有人对峙着。
她凄然一笑,说道:为了治病活命,就要勉强旁人同我这么个病秧子婚配,岂不是荒唐吗?
忽而又哀叹一声,说:苟延残喘虚活了这些年,早已经倦了,横竖烂命一条,我不怕死,千万不要平白无故坏了旁人清名。
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哎,小姐别走,你去哪儿,等等我啊。
半晌,小燕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何青青负气离开后,何夫人突然掩面哭泣起来,哭得直叫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我苦命的孩子啊!娘对不起你,只恨为娘无力为你分担,如若能够为娘恨不得立即替你去死,呜、呜、呜
一向悲喜不行于色的何员外也跟着红了眼眶。
何夫人,您别这样说,二老还是要爱惜身体为重。柳烟寒不忍卒睹老两口落泪,小心翼翼劝慰着。
好一会儿,何夫人哭累了,哭够了,哽咽着对柳烟寒说:柳姑娘,求您别生气,这孩子身体有恙,所以心里有气,她说的都是浑话,不能当真的。
求你千万不要放弃她,可怜我为人母却没能给她个康健身子,这孩子先天不足,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安生过,几次差点夭折,勉勉强强活到现在却总是活的如履薄冰。
说着,何夫人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如同回忆漫长的凄苦岁月般。
幽幽说道:她身子弱,打小我就不敢让她出门,成天把她关在这府里,这孩子从未见过世间繁华,也未享受人间喜乐,活的可谓索然无味。
别的孩子每天都能在外嬉戏,而她只能成天成天的坐在后院高墙之下,仰望天空,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哭也不笑,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可是为娘的知道,她只是想听听院墙外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罢了。
说到此处,柳烟寒几乎可以想象出一个孩童囿于高墙之下仰望苍穹,寂寥而凄苦的神情,一股酸涩袭上心头。
这孩子要体面,苦闷都自己往心里藏,从来没有跟我们抱怨过,可是我知道她向往自由,她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无拘无束的活着,可世事偏不如意,呜、呜、呜说到悲切之处,何夫人不禁又哭了起来。
柳烟寒认真思量一番后,对何员外何夫人说道:老爷夫人切莫悲伤,既然我有缘来到此处,就不会放任令嫒于不顾。
我看不如这样吧,这段时间,好生调养,待冬去春来,何小姐身体再好些,能够出门远行之际,我带她回林峰山辛夷谷,拜请我师父鹤梅医圣给她面诊,我师父医术高明,他老人家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一听柳烟寒这么说,何员外同何夫人,心里陡然有了一丝希望,连忙收住悲恸,又惊又喜地问道:果真如此吗?
柳烟寒正色而坚定地对何氏夫妇说:嗯,晚辈岂敢诓骗二老,我师父鹤梅医圣,素有那续脉生肌,起死回生之神功,有他相助,何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无恙,长命百岁。
终于,何夫人对着柳烟寒破涕为笑,她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顾不得那许多,拉着柳烟寒胳膊激动地说:那就全且仰仗姑娘您了。
何夫人,多礼了。
那老夫也在此,先行拜谢令师鹤梅医圣了。何员外忙不迭地自一旁作揖行礼。
如此,求医之事便定了下来。
第四章万水千山
与何员外商议妥当一切,柳烟寒去寻何青青,左右没找见,直至寻到后院才发现她一个人在院墙边的秋千架上枯坐发呆,丫鬟小燕在其身后不远处守着,手上拿着件大氅,却并未上前。
柳烟寒悄悄上前询问小燕:后院怪冷的,何小姐身体刚刚好转,怎么不劝她回屋呆着。
嗨小燕闻言暗叹一声,摇摇头说:小姐她打小一直都是这样,有事没事就爱一个人在院里呆坐,也不搭理人,劝不动的,由她去吧。
给我吧!抬手朝小燕要过那件大氅,柳烟寒迎着何青青走了过去。
来到其身后,不由分说的将那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肩头。
何青青突然觉得肩上一沉,诧异地扭头一看,原是柳烟寒立在身后,她又迅速别过头去,错开视线,依旧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柳烟寒自顾的在旁边坐下,陪她一起抬头仰望院墙外的天空,何青青过去的日子是怎样的,柳烟寒无从了解,但是此刻很想看看她眼中常年注视的景象究竟是怎样的。
偶遇几片浮云从高墙上略过,耳畔隐约传来几声街头巷尾的孩童嬉笑声,别无其它,可能这就是何青青孩提时与这繁华世界为数不多的接触。
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柳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爹娘他们病急乱投医,听那疯道人胡言乱语,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那么严重。
为了缓和气氛,倒是何青青自顾的开口说话,她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想方才的事情弄的两人尴尬,于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咳、咳、咳才说完,又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喘。
可身体究竟如何,大夫又怎会不知,柳烟寒抬手轻轻替她拍了拍背顺气,缓缓开口说:等开了春,你身体好一些时,我带你回林峰山辛夷谷。
我师父鹤梅医圣,医术精湛,一定可以助你解除顽疾,你会安然无虞的。
听了柳烟寒的话,何青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喃喃问道:真真的吗?我真的能好吗?
沉疴旧疾迂回不治,多年缠绵病榻,病痛反复折磨下早已让何青青对此不抱希望,听了柳烟寒的话她仍旧不敢相信。
嗯,真的,相信我。柳烟寒一脸真诚的向其保证。
嗯,我相信。不知出于何故,何青青总是对这位温和可亲的女医,有种莫名的信任,她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我从小就在这宅子里长大,没去过别处,这后院是我儿时唯一可以去到最远的地方,我最喜欢独自在这里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了,这架秋千是我顶喜欢的,可惜渐渐长大这份乐趣也在方寸天地间变得索然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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