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何公子,他一个小徒弟,你何苦为难他呢!一旁的柳烟寒打起来圆场。
反正左右也等到这时候了,咱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何青青、六儿互相白了一眼,便都不再开口说话,三人继续静静等待。
铛、铛、铛街道上传来阵阵打更的声音,提示着众人快到子时了。
夜一深,本就寒凉的天气,变得越发阴冷,屋外北风大作,如鬼哭狼嚎般嘶吼着。
柳烟寒撩起窗户朝外望了望,只看见铅灰色的苍穹之上,已经黑得看不见一丝云,鹅毛般的大雪已经开始从天空纷纷扬扬散落下来。
哈了口热气,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她心下暗想:真是个糟糕的天气,风雪路难行,马前辈该不会在回返的路上耽搁了吧。
回头看屋里,六儿、何青青俩人已经困倦得不行,一个个已经在案几边打起了盹。
担忧何青青的身体状况,不宜熬夜,更不能冻着。
柳烟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嘱咐:别熬着了,你快去后屋歇息吧,我在此等候马前辈即可。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何青青摇头拒绝,不了,我陪你一起等吧!万一这赌鬼说话不算话,临到头跑路了,我还能帮忙去找人。
第五十四章风雪夜来客
不知几时。
笃、笃、笃
笃、笃、笃
嗯,正趴在案几上打盹的六儿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他迷瞪瞪地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这才反应过来。
对何青青、柳烟寒二人惊喜地喊着:师父一定是师父回来了
说着,跳起身来去应门。
吱呀一声掀开紧扣的门板,一阵刺骨的北风夹杂着零碎雪花呼啦一下子涌进门来,只吹得人顿时睁不开眼睛,屋里温度瞬间跟着直降三分。
屋外风雪正紧、天黑得正浓,黑暗中难以适应。
六儿眯着眼睛,朝黑魆魆的门口一瞧,发现黑暗之中站着个年轻男人。
手里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风灯,穿着厚实的棉衣,因为天寒,耳鼻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一时间看不清楚面貌。
外面还裹着蓑衣戴着蓑帽,上面落了一层积雪,看起来像是在风雪之中赶过一段时间路。
六儿并不认识这男人,但是看起来又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心下嘀咕:谁啊!这么糟糕的大雪天儿到马氏医馆做何事?
还不待他说话,门口的年轻男人倒是急匆匆地先开口询问:你是马郎中的徒弟吧!
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六儿警惕地瞥了一眼眼前人,又讷讷地点了点头:嗯
坏了,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瞧瞧。那年轻男人丢过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伸手拉着六儿扭头就往外奔走。
哎你这人干嘛啊!六儿被这年轻男人的唐突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下意识挣脱男人的拉扯,停住脚步,不解地呵止:大晚上的你要拽我去哪儿?话不说清楚,鬼才愿意跟你走。
说着,一甩胳膊,挣开了年轻男人的手。
嗨呀是我,年轻男人似乎真的很着急,他懒得同六儿多做解释,二话不说扯下头上的蓑帽,急不可待地喊着:德景镇高家人。
借着男人手里的风灯,六儿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面目。
陡然想起来,师父认识这户高家父子,前些时日,因为赌钱手头紧,找他们当家的高老头借过钱,不过俩人实属泛泛之交,人家哪里轻易肯借,为此师父还和他们发生过口角,据悉当时闹得相当不愉快。
事后听说那高老头似乎患了什么棘手的病症,曾经拜求到了马氏医馆门下,自己与这高家父子匆匆打过一个照面,难怪乍一见,觉得有点面善。
不过师父记恨旧仇,刁难这高老头,故意抻着不给人家医治,也不知后来病情怎么样了。
今儿高老伯的儿子突然深夜造访,也不知所为何事,想来不会是寻仇的吧!
如此,六儿便更不敢随意跟他走了,开口说:原来是高公子,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看着这傻愣愣的小徒弟,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高承急得是一跺脚,又急声催促:你倒是快些随我去看看,你家师父快不行了。
什么?我我师父!猛地听高承这么说,六儿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那些不吉利的恐怖梦境统统翻涌而出。
他一把揪住高承的胳膊,虽然他年纪小身子单薄,可情急之下力道倒是不小,只把人差点拉了个踉跄,急赤白眼地喊着:他他人在哪儿呢?
俩人在医馆门口大呼小叫,将呆在屋里的何青青、柳烟寒惊动了,她二人也寻声而出,探个究竟。
六儿,怎么了?柳烟寒问。
一到门口,俩人便和高承打了个照面。
他第一眼就认出柳烟寒了,张口打招呼:柳姑
但话音还没出口,便见柳烟寒不动声色地在身后朝他打了个噤声,又向六儿那边使了个眼色。
他这才注意到柳烟寒同她一起的姑娘,此时皆是一身男子装束。
先是一愣,但想着二人如此装扮定是事出有因,于是并不说破,连忙改口:柳公子,你们也在这儿呢!
高公子,是不是马前辈出什么事儿了!何、柳俩人一同追问。
你俩在正好,嗨,别说了,赶紧都跟我一起来吧!
说着,调头就带着三人一起往医馆外面的路口走。
此时夜里下着鹅毛大雪,密密匝匝的雪花铺天盖地撒着,三步开外都是一片模糊。
走出去一截,他们才发现路口停驻着一辆驴车,旁边还跟着一个裹得像棉球一般的伙计。
驴车上铺着稻草,还罩着一张草席子,下面鼓囊囊的,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走得近了,高承二话不说,抬手撩起那方草席子。
借着他手里微弱的火光,众人赫然瞥见马郎中正挺尸一般地躺在上面。
只不过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如同血葫芦一般,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一见这场面,本就晕血的六儿吓得脚底一软,差点没整个人扑倒在地。
好在对师父的担忧抵过了身体的不适,他生生挺住硬是没有倒下去。
他急得大呼一声:师父
梦境里师父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和现实中重叠起来,直叫他手忙脚乱,不知作何才好。
他是又气又急,盛怒之下鼓起全身的气力,一把揪住高承的衣襟质问:我师父怎么了,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你快说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