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忧虑地瞥了一眼床榻之上的马郎中,为难地说:眼下连断手都不见了,我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高公子,你在西郊发现我师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看到他的手!六儿一边哽咽着,一边转身无助地向高承求证。
我师父他可是个郎中啊!他能治病救人的,我不能不能让他就这么残了,我得救他。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刚才在西郊路旁发现你师父的时候,夜黑风高,救人慌乱间,也没察觉他被人剁了腕子,连手都没了,这这可如何是好。高承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他转而问一道赶车的伙计:你当时注意没有?
少东家,我我也没注意啊!伙计神色慌张,摊了摊手无奈地回答。
大家都陷入了一筹莫展,只有何青青心里明白眼前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绝命生死局她脸色沉了沉,紧紧盯着马郎中的断手呢喃道。
嗯!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马前辈弄成这幅模样,一定是在黑赌坊里赌了绝命生死局
何青青同在场的诸位说道:大家有所不知,在赌道上一直流传着一种一局定生死的绝命玩法,就是以赌坊之中所有流通的赌资为筹码,入局之人以命相抵的绝命局,因为太过凶险,所以甚少有人参与,不过因为赌资巨大,一把就可以赚得几辈子都求之不来的巨额财富,所以也会有少数的亡命赌徒,愿意以身犯险,若是赢了,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输了
她神色凝重地顿了顿说:非死即残。
言下之意马郎中重伤至此,不是因为其它缘故,而是是西郊地下黑赌坊里的人做的?柳烟寒惊讶地问。
嗯何青青笃定地点了点头。
说:我当马前辈真的只是去赌坊将自己输掉的田地、老宅赢回来就作罢,没想到他居然连命都不要了,有胆去赌这种生死局,早知如此,实在不该帮他布什么请运风水局,不想没帮到他,反而还害了他。
这些话听得高承也是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马郎中居然是个嗜赌之人。
难怪他先前同自家老父因为借钱的事情发生了口角,原来前后都是因为赌钱所致。
后来还为此不救治家父的顽疾,连医德都枉顾了,果真是赌钱害死人啊。
慎重思忖片刻,柳烟寒一锤手,报官。
她咬着牙狠狠地道:这地下黑赌坊手段残忍,根本无视法纪,我们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马前辈去赌钱,一开始就该立马报官查办,唉
说到此处她懊恼地握紧了双手,这次我们决不能善罢甘休,任这帮歹人逍遥法外,继续荼毒百姓。
她一抱拳,朝高承施了一礼,郑重求助:高公子,马前辈身受重伤,要立即救治,我无暇抽身,麻烦您代为去县衙门走一遭,通禀杏岗镇西郊有地下黑赌坊,聚众豪赌、草菅人命,手段残忍至极,要求衙门即刻发令予以清剿,刻不容缓。
行,我现在马上就去。高承保证。
虽然不是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见马郎中伤得如此严重、柳烟寒又说得如此恳切,他想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于是连忙应承了下来。
伙计,走。他招呼一道随行的伙计,立即就要动身。
且慢,此时,何青青突然叫住高承,自告奋勇地表示:我同高公子一起去衙门报官!
可柳烟寒自然是不放心何青青一同前去,现在外面深更半夜的,又下着大雪,天气寒凉刺骨,她身体本就不好。
况且答应李管家出门在外好生照顾她,眼下怎敢放其离开自己半步。
于是出言劝阻:不可,你身体不好,就别跟着奔波了,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呆在我身边就行。
心知柳烟寒又在做无谓的担忧了,何青青不喜欢这种被全权保护的感觉。
这次,她原本只想让马郎中见识一下黑赌坊的凶狠残忍,让他自己幡然醒悟。
谁曾想,竟弄成这幅凄惨模样,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也许真的如同柳烟寒所说,一开始就报官,说不定不至于发展至此。
她很想做点什么事情挽救一下,于是慎重地对眼前人保证。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地下黑赌坊的情况没人比我了解得清楚,还是让我陪高公子一起去吧,进了衙门,如果遇上什么细枝末节的盘问,多一张嘴也好解释清楚。
此话说得确实在理,虽然还是放心不下,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柳烟寒思忖后,终于妥协,她向高承嘱咐:那有劳高公子一路上多多照顾我这位朋友了。
柳公子之托,高某一定照办。高承。
一切交代妥当,高承带着自家伙计、何青青出了医馆大门,赶上马车,直奔杏岗镇县衙而去。
屋里只留下了柳烟寒,同悲伤不已的六儿。
见少年还是脸色煞白,浑身觳觫,柳烟寒抬手拍了拍这孩子的肩头。
疾言厉色道:六儿,你坚强一点,咱们没工夫耽误了,时间紧,你得帮我搭把手,救你师父,听到了吗?
又使劲摇了摇这一脸茫然的孩子,你可以吗?
嗯,这会子,六儿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虽然还是又惊又怕,可依然讷讷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时间紧急,我随身没有带着医者施术的东西,马前辈他是有名的疮疖圣手,马氏医馆内定是少不了那些行头,六儿,你去帮我把东西都找来,还得多烧些热水,一会儿用得着,听明白吗?
知知道了
虽然心下依旧慌乱不堪,可是抢救师父之心迫切,六二即便是慌手慌脚,也强装镇定自若,依照眼前这位柳公子的吩咐去做。
将师父替人治病的行头通通搜刮出来,一般般、一件件仔细铺陈开来。
师父平时行医用的东西全在这儿呢!柳公子,你看还缺什么我再去找找。六二手下一边忙活,一边说着。
柳烟寒捻起案几上一枚薄如柳叶般的小刀片,仔细端详,那锋利的白刃上透出一道寒光。
这马郎中以前擅长医治疮疖,隶属于疡医一脉,治病的家伙什里,自然少不了这些开创刮骨的刀、剪、斧、凿
甚至连银针、桑皮线、止痛的麻散都有,有了这些趁手的器具,医治眼下重伤之人,自然是更有保障。
有这些东西就够了,现在我就帮马前辈清创止血,一会儿你做我的帮手,一切听我指挥,我知道你有晕血症,但救人要紧,千万坚持住,别慌乱,明白了吗?柳烟寒一脸严肃地提醒六儿。
虽然对自己还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可六儿依旧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怯生生地嗫嚅道:嗯
语毕,柳烟寒一把抄起面前的剪子,直接下命:搭把手,把马前辈身上的衣物都剪开,查验伤情
哦!六儿连忙照做。
动作轻省些,我怕你师父还有内伤,身体不能受攀动
嗯!
二人一起动手剪着马郎中身上厚重的衣物,衣襟一豁开,马郎中平时用来装赌筹的那只钱袋子猛地从身上滑落下来。
此刻已是被鲜血浸染通透,只是里面鼓囊囊的,像是还装着什么东西一般。
这是什么?六儿好奇地将那钱袋子拾起,信手扯开查看。
这一看不得了,赫然瞥见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被一方血帕子包裹在内。
啊,六儿尖叫一声,瞬时将手里的钱袋子像烫手山芋一般扔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