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她不答应户目,会不会是她自己怕
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明自己就勇气欠佳。
户目在清音阁里衣箱里翻了翻,以往他都喜黑色、墨色、暗绿,现下母亲让她改变一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以往她穿黑色,只是不想让人看出身形,瞧出端倪,后来穿着穿着便习惯了,就没再想换别的。
母亲,您怎么来了?户目下楼时才发现段醉安已经在坐着了。
彧儿,我还给你送药。段醉安笑着说,可那眼里却分明半分喜悦都没有。
劳烦母亲亲自送一趟。户目面无表情地接过。
吃下吧,这种药最有效了。段醉安笑着说,户目倒出一粒药,云淡风轻地咽了下去。
母亲找人给你做了这个。段醉安说着让一个女婢拿上来件衣服,言彧,你先试试,明天大宴上就穿这个吧。说完段醉安就挥手让女婢下去。
好。母亲。户目说完二话不说穿上了那件白袍,穿上身时就知道这衣服的妙处,段醉安显然是在里面放了垫肩,衣服也是硬质的,最能掩饰身形了。
段醉安见户目要躬身,道:不必行礼,母亲先回去了,言彧要记得每日服药。
好。户目在背后笑着行了个礼,随后脸一下阴沉下来,紧紧攥紧那瓶药,在瓶子被抓得裂口时终于停了下来。
户目走上楼,褪尽衣物躺在床上,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痛楚。
段醉安给的是阻抑发身的药,这药户目自十岁起服了多年,为的就是踏踏实实做十极派大公子,少时被段醉安逼着、劝着、哄着每日服药,每夜都觉得摧心剖肝、呕心抽肠,却只能一个人在清音阁的阁楼独自忍耐着。
等到身体差不多承受的住了药量,段醉安都会加量,生怕户目再次发身。
段醉安估计是怕,所以才这么着急用药,户目心里有些藏不住的开心,满头是汗地阴鸷地笑了:母亲,孩儿耐得住。
说完户目便疼得没有力气,她不能大叫,只能低沉又隐忍地呻|吟和低吼。
羞耻
又肮脏
秦婳一醒,天就亮了。听尹青青说今日他们可以参加十极派的弟子庆功宴和楚夏的家宴,秦婳莫名有些期待。
秦婳跟着一位白衣女婢找到了尹青青,尹青青见她和玉川来了就要走,秦婳下意识道:户目还没来。
没等尹青青开口,一个声音从秦婳背后袭来:师姐,我在这。秦婳瞳孔放大了些,可是她没有办法回头,不是不愿,是不敢。
还没看见户目,眼眶中就已经框住了泪水,秦婳眨了眨眼,装作无事的样子笑道:那就走吧。
她回头了,却没有看她。
户目戴着帷帽,黑纱把脸都盖住了,但透明的纱下若隐若现的确是那张脸,一样的清俊秀逸,秦婳只撇了一眼,但她绝不会认错。
水厅。秦婳念着一座大殿的名字,又环顾四周,这座殿确实被水流包围了,只是南北各有两座小石桥,她来的时候竟然没注意。是我太紧张了吗
厅内十分宽敞,正中央是一排连着的矮木桌,也可以说是长案,只不过有些太长了,坐十几个人估计都显空。
坐的是一个个蒲团,每个上面还贴心地放了一个软垫,看起来比洛陌宗好了很多,不对,是天差地别。
软垫绣着金丝花纹,案上也雕刻着各种珍禽猛兽,六根金色长柱顶着黄金殿顶,殿内种种看似普通,实则朴素又显品味、格局。
蒲团外是白色的屏风,屏风面白的如白玉一般,将后面的各种乐器罩上了一层朦胧中的雾,乐女的身影也更显盈盈曼妙了。
听着清浅幽静的音,四人顺着右边长案依次坐下,楚夏坐在正中央,尹青青紧挨着他,身后依次是玉川、秦婳、户目。
户目这次居然没坐尹青青后面,这是秦婳没有想到的,她坐在户目前面,也万不敢看她,只好冲着楚夏笑。
左侧最前面是段醉安,后面有两个女人,楚夏说这是他的两个姐姐。
随后一个女俾推着轮椅从殿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轮椅上坐了一个姑娘,看着很年轻,与秦婳差不多大,却有着秦婳没有的从容大方,这姑娘生的极美,即便是有几缕头发遮掩前额,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她虽然坐在轮椅上,却好似在笑,仿佛丝毫不在意别人是否指点她的下半身。
秦婳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一大截,自己没有气质不说,美貌更是不及着女子一分。她端庄娴雅,秦婳顽劣不堪。秦婳嗅出了一丝危机感,仔细打量着这姑娘,她乌发如漆,肌肤如玉,脖颈间说不出的好看,一双眼睛明镜清澈,只是秦婳觉得这眸子有些太浅了,说不出,看不透。
这姑娘被推到两个女人旁,她居然站了起来,然后从容地跪在了蒲团上面,秦婳注意到,她的蒲团上放了两个软垫,而且她的膝盖上应该还绑了什么,看着有些肿胀。
这是小女,楚眉眉。楚夏抬手对着姑娘,那姑娘颔首低眉,又礼貌地对尹青青行了个礼。
她的视线从尹青青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又在看什么,秦婳顺着她的方向一看,她在看户目!
秦婳看了一眼户目,随后即刻扭头,她心道:户目还带着面纱呢,看什么啊。不过话说回来,满座没一个人注意到户目戴着帷帽吗?就这么放任她进来?十极派还要不要安全了?
秦婳脸上发热,愠气变成了热气,她只好拿着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桌子上只放了点水果和水,每人面前都有一杯水,一个银制水壶和一小盘水果,秦婳粗略看了一眼,小盘子里放了葡萄肉,白桃块和苹果,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五颜六色的水果,都已经处理干净,用不着剥|皮,看起来鲜嫩多汁,几乎都是秦婳爱吃的。
秦婳盯着水果,偶尔听一两句楚夏和尹青青闲聊,却没发现殿内早已进来了一个人。
言彧见过父亲。异常鲜亮的声音在殿内传响,秦婳闻声目光随之而来,那是一个身形颇为壮硕的男子。
男子背对着秦婳,头带银色长冠,冠上粘着一排排鹤羽,冠内横插一根翘头凌云簪,一端还点缀着黑珠,前面的墨发束起笔直高耸的马尾,马尾中还扎着几根极细的骨辫,骨辫在马尾中好似辫着黑珠,在黑发中隐隐发亮,后面披散的长发扫臀,漆黑的长发像柳丝一样根根分明,犹如女子雾鬓云鬟。
那男子躬身行礼时,露出用黑皮箍紧的袖口,布料紧贴着体肤,修饰出有力修长的小臂。
男子好似着斜领白绉纱袍,里面十字领里衣领口叠得整齐庄重,外面罩着素雪罗衫,腰上一根黑皮不松不紧跨在腰上,上面用黑线绣着飞鹤,黑线密密环抱在一起,形成光泽平滑的亮面,在绒毛黑皮上竟也毫不减色,反而更加亮眼。
两片衣摆刚过小腿,绣着金丝云纹,脚下是一双黑皮靴,靴口挂上一串叮咚作响的黑珠。
鹤氅上的黑绒皮围在颈间,衬得脖颈处的皮肤如羊脂玉一般白暂,黑色大氅与月光似的衣服激烈碰撞着,却不显突兀。
彧儿快坐,眉眉等着你呢。段醉安柔声说,随后几步坐在了台上,靠着楚夏。
如此一来第一个位置就空了出来,两位女子依序向前,楚眉眉没动。
是。男子清冷地应了一声,甩袍坐在秦婳正对面。随后他对楚眉眉说:你腿脚不便,不必起身了。
谢谢哥哥。楚眉眉似乎十分高兴。
楚夏咳了一声,向尹青青道:这是令郎,楚言彧。
楚言彧诡异地笑了笑,看向秦婳:仙师好啊,两位姑娘好啊。
秦婳把眼睛从水果上移开,抬眼看这位少主,他的脸,分明就是户目!
秦婳瞪大了眼睛,眨了眼又看向左边的户目,看着户目一身素静黑衣,一根木簪,身形与之相比也是显得又瘦又小。
秦婳又去看楚言彧,他不似户目一般清秀,额前几缕斜发细碎却不乱,贴在鬓旁,漆黑浓密的眉毛向上微扬,锐利的冰眸透着寒意,显得狂野不拘。
鼻梁刀刻般地有型,嘴角似在噙着一抹放荡的笑容,既邪魅粗犷,又显冷傲孤清。
下颚棱角透露着冷峻,整张脸白暂干净,但如此放荡张扬的披散长发与这种神情与户目完全不像。